“瞎了!”葉瀚心中一涼,暗道:“這回徹底瞎了,雙目失明也就是這個樣子吧?”
估計現代人一輩子也沒機會經曆這種真正的漆黑一片了,“伸手不見五指”形容的太不到位了,現在是把手指頭戳到眼珠子裏也看不見呐!
最為詭異的是,此時此刻,連麥苗颯颯的響聲都聽不見了,上下左右四麵八方一片的孤寂,仿佛整個世界都不見了,隻剩下葉瀚一個人。
葉瀚吞了口口水,心裏可就有點打鼓了,心中暗罵自己,黑更半夜走啥小路?不說竄出來個吊死鬼啥的能把人嚇死,就是來個劫道的,自己剩下的百十塊錢不也白省了?
這個時候再不害怕,那就不是正常人了。可總不能就這麼站下去吧?
葉瀚心中暗自琢磨,東西南北四個方向,東麵回剛下車的大馬路,西麵到自己住的黃砦,南麵到隔壁村子,就隻有北麵沒有路。我不管走到東、西、南哪個目標,都可以找到回家的路。四選三的幾率,應該錯不了。
葉瀚拿定主意,幹脆就衝著自己麵對的方向抬腿就走,好在這麥田裏除了麥苗也沒有什麼障礙,摸索著走了十幾分鍾倒也怎麼磕磕絆絆。
可就在葉瀚心裏逐漸平靜下來的時候,耳邊忽然聽到了一個聲音:“停!”
不用想也知道,那個聲音又來了,可白天聽見和現在聽見的感覺可截然不同,葉瀚好懸沒嚇尿了!
“向左三步。”
在這寂靜的環境中,那個聲音十分清晰,好像是在腦子裏發出來的一樣,葉瀚直覺的毛骨悚然,不敢不聽,摸索著向左走了三步的距離,向前探路的雙手忽然就碰到了一個物體。他一個步子沒收住,差點撞上去,趕緊站穩了仔細一摸,心中就是一驚:“奶奶個腿,這是要壞事!”
葉瀚摸到的是啥?
其實也不是什麼稀奇東西,就是一棵樹,普通的洋槐樹。就是剛打了春的時候會開一串串白花的那種,農村裏到處都有。
可這棵洋槐樹,葉瀚太熟悉了,每年開槐花的時候,葉瀚都拿著竹竿來這裏打槐花做“懶豆腐”吃,上上下下不知道爬了多少遍,樹幹上哪裏有個結疤啥的他都知道。
葉瀚探手上下一摸,登時嚇了一跳,不是被槐樹嚇得,而是被槐樹周圍的地形嚇得。
葉瀚剛才抹黑選擇方向,東西南三麵都有人煙,可葉瀚偏偏就走上了這棵槐樹所在的北麵。
這北麵不僅是一望無際的大田地,而且中間還有一條很大的水渠橫貫東西,周圍的麥田都是靠它灌溉的。這棵槐樹就在水渠邊上不足五米之處。
這條水渠有兩米左右深,五、六米寬,上寬下窄的梯型,連底部帶斜坡都是用水泥砌成。常年的活水,雖然不算清澈見底,但也十分的討人喜歡。可就這“討人喜歡”幾個字,已經要了幾十條人命!
從這水渠建城的第一年,就不斷出事兒。每年夏天都要有幾個大人小孩淹死在裏頭。要按說水也不是太深,而且也沒有水草漩渦啥的,可就有人跳進去再也沒有上來,等從下遊撈出來的時候都泡的腫脹發白了。
鄉政府請了專家過來看,專家說是水渠壁被水一泡,長了青苔太光滑,水麵離岸上還有一段距離,跳下去容易,想往上爬就沒地方借力了,遊泳的人滑下去幾回沒了力氣,就溺水了。
鄉政府就按專家說的,挨村宣傳不要進水渠遊泳,還在水渠邊上建了很多說明危險的標語牌。可標語牌很快就被人拔走買了廢鐵,不怕死的還繼續往水裏跳,等真有人死了,家屬又往鄉政府鬧,據說政府大樓都被砸了好幾回。
鄉幹部真是被砸怕了,請專家解決不了問題,就從啥啥山啥啥觀裏請了幾個道士過來,在水渠邊上做了幾天的法事。最後道士說是修水渠的時候挖了十幾座墳包,陰魂都被泡到水裏了,怨氣太重,就拉活人下水泄憤。被淹死的水鬼又得找替死鬼才能投胎,等他們投了胎,被他們淹死的又得再找替死鬼……,就這麼一撥一撥連綿不斷,除非把水渠填了,否則別無他法。
冒著戴一頂“搞封建迷信活動”帽子的危險,又花了幾萬塊錢,結果卻弄出“別無他法”四個字,鄉裏的幹部死的心都有了。
水渠是不可能填平的,到最後鄉長和村幹部一商量,幹脆領著幾個道士坐在主席台上,豎起高音喇叭開了個群眾大會。
道士倒不白拿錢,真向著政府說話:“無量天尊,活人的事兒歸政府管,可現在是淹死鬼找替死的,政府管不了。不想死就少往水渠裏跳,往裏跳就是自己不想活了,與人何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