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燕連忙應著:“臣妾與妹妹入宮時日尚短,聽聞太後素喜清修,故而不敢貿然打擾,未能來向太後請安,太後恕罪。”

因著是冬日裏,飲酒都要燙過方不傷胃,在這種大宴之上,酒壺眾多,宮人溫起來多有不便,便都是用小火爐在壺下烘著,把熱度吊著的,我與剛沽了酒,捧在手裏隻覺指尖陣陣刺痛,卻又不敢微微抖一絲兒,手心便漸漸疼出了汗珠子來,想來飛燕也是如此。

其實我與飛燕皆已入宮一年,也說不上時日尚短。隻是太後在宮中幾十年,自然不會認為一年光景會有多長,故而錦瑟教我與飛燕這樣說,既知禮,也省的一通解釋。

太後卻不慌不忙,擇了皇後摘的一顆果子吃了,淡淡道:“去歲哀家可聽見、看見永巷發生了不少事兒,雖說不上因你們而起,卻也不是與你二人全然無關。對皇後可還恭敬麼?”

時辰久了,我隻覺雙臂有些酸麻,手指已不複痛感,見太後這樣說,忙打了個激靈道:“《禮記》有雲,‘妾侍夫人,如侍父母。’皇後娘娘乃永巷之主,臣妾與姐姐不敢不敬。”

聽我這樣說,太後的語氣方和緩了些,略作思慮,方道:“正旦以椒柏酒上壽,飲椒柏酒,能蠲除百病,你們也還算有心。現下你們已各為一宮主位,哀家不管你們是何出身,既然已經身為容華,便要遵規守矩,表率後宮,切不可恃寵生嬌,失了身份,平身罷。”

“謝太後教誨,臣妾謹記於心。”我與飛燕齊聲說著,將酒捧了上去,才緩緩入席。之後,衛順常也按規矩奉上了椒柏酒。

太後倒是沒有難為她,隻端起茶杯,左袖掩麵輕抿了一口,便緩緩放下,朗聲道:“趁著今日大家都在,哀家有幾句話想說與你們聽。後宮裏添了新人,哀家也明白你們的心思。隻是皇帝雖是你們的夫君,卻也是天子,政事繁忙一時顧不得後宮也是有的,你們要多多體諒才是。”

太後說著,眼底卻有了落寞的神色,輕歎了口氣,道:“其實都是些老生常談罷了,這後宮中的女人,就像春日裏上林苑的花兒一樣,敗了一朵,自然會有另一朵,一枝獨秀不是春,百花齊放春滿園,你們爭不過來也不必爭,隻要有了子嗣,地位自然可以鞏固。”

“皇帝登基也有不少年了,後宮的許多事,不是哀家不知,隻是後宮之中自有皇後幫襯,哀家不願過問。但有一條,哀家見不得傷天害理的事兒,希望你們自個兒都能恪守本分,別做出什麼天理不容的勾當來。”

太後說罷,皇後率眾妃嬪起身行了常禮,齊聲道:“臣妾謹遵太後教誨。”

太後欣慰地點點頭,便與芸夫人①耳語了幾句,便闔上了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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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芸夫人:原名采芸,侍候太後已三十年有餘,頗得寵信。為表敬意,永巷眾人都稱其為“芸夫人”。詳見下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