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歌水質的亮度與厚度(1 / 2)

詩歌水質的亮度與厚度

—序

西籬

讀德明君的詩,已是多年了。十多年前,我還在貴陽市文聯《花溪》文學月刊做編輯工作,主要處理詩歌稿件,他在《花溪》上發表的詩歌大多是經我編發的。1991年12月他出版了詩集《水果與刀》,也是我為他寫的書訊。

那時候,有人這樣評說他的詩,說他的詩是從樹上剛摘下來的蘋果,放進嘴裏,就有滿口的芬芳。那時候,太多的人在寫朦朧詩,作為一家純文學月刊的詩歌編輯,大多時光都要在朦朧的渾濁意識形態中渡過。有人說:德明君是一個熱鬧的地方見不著他影子的聰明人,他經常是坐在朦朧詩潮的岸邊讀朦朧詩,寫朦朧詩之外的詩。

認識他之後,知道他家居住在南明河上遊的花溪,他在郊區一家企業當工人,工作之餘寫作詩歌和散文。說他不趕時髦是實情,說熱鬧的地方沒他影子就欠確實。他的詩歌,就像花溪河水,清澈見底地緩緩流淌過來,我看見花溪河水流進南明河時撕裂渾濁的一絲水亮。

清溪撕裂渾濁的詩風,清亮地一路過去,在過去的河岸,你可看見他沿著唐詩宋詞的楊柳岸走過的足跡,有飛鳥穿過風時的影子,靈魂的十八層地獄他走過,他用雲雀滴落的聲音斟滿酒杯,迎來送往一個個走近又遠去的知己。麵對一次又一次的遺憾,他落在紙上的不是筆墨,是比月光還亮的淚珠。

難怪會有寫詩的女子,滿世界地尋找他,找他三年,找到時,一樹的綠蔭被秋風撕碎了,當她拚命地要他回答:為什麼?為什麼時,他心痛地說真話的力氣也沒有。後來,他說:蘸一滴月光/將我的心畫冷/畫成一朵失血的荷花/陪著月光/開敗在水中//水清魚讀月/山靜鳥談天/你就這樣居於河的岸邊/聽風聲水起/望風花雪月//就這樣很好/很好的守望/你不來,我的鳥不過問天高/我不去,你的魚枕在月光裏/水流自然/落花自然(《後來》)。

1991年5月,他應邀去北京魯迅文學院學習,他上京的那天,我們在編輯部對麵的小館吃飯,他拿出一組詩稿來,我笑他,是不是心裏無底,怕去魯院?如果有人問你對詩的觀點,你如何回答?他說:忐忑是有的,對於詩歌,我也說不出什麼道理,我喜愛根雕藝術,取材於自然,再賦予自然的創造。這算是他的詩觀吧。

德明君讓人容易記起他的,就是詩語的自然,自然成詩的不露斧痕。有的作者,生怕別人說他詞彙不夠,幾行字裏滿是色彩斑斕的文字,這樣的結果,正如德明君說的:你同時找一堆女子與你見麵談終身大事,誰願意是誰的陪襯?

1994年,他考進了一家報社,也做起了編輯工作。

他是一個言行低調的人,做人寫詩言行一致,一致到語言裏脫脂了油膩和色素。他的詩,除了自然不留痕跡,就是語言的幹淨、清爽。字詞之間,似浸在深水中的卵石,一目了然,但又伸手不可觸及。在處理素材上,同樣油膩的濃情,經他心靈的過濾,呈現給讀者是適度的淡然。麵對俗了又俗的情感表述,他說:如果,前世/你真是那雨中開著的蓮/那麼,今夜的月/便是我守你的心//一百年可以嗎/兩百年呢/五百年也不行/要一千年的把月當著硯/隻為磨我的一滴淚/成你筆尖的墨//(《陪著》)一一這首刊出後就被不少詩愛者傳抄的小詩,整首詩裏沒有一句華麗的言辭,素言素語到了極致,那種輕言細語的尋問:一百年可以嗎,兩百年呢,五百年也不行,要一千年的把月當著硯……給人一種樹上的葉子在昨夜疾風中還掛在枝上,而清晨的幾聲鳥語卻啼落了下來。借著月光/裸女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