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進來?還沒看夠……”輕輕揚揚的一聲清爽,我驀地回過神上,臉上一抹紅暈,望著漏窗內倒背雙手正目光清亮望著我笑的他。我一聲輕笑,豪邁地扔下手中傘,瀟灑地一推竹門,清靈飄灑地走了進去。竹屋很大,竹桌竹椅竹屏風,青衣小童正蹲在一邊煮茶,鼎沸之聲,茶之幽香,讓我望著他不由饞得很吸了一大口氣。他幽然地笑著,望著我眼神柔柔溢滿憐惜。我一赦然,晃晃悠悠地奔了過去。“先看看這幅畫如何?”他朗朗聲音似翠竹拔節。我俯下身定睛看去,暈黃的底襯,大雪滿山,一簇簇翠竹頂風而立,厚雪如瀑,積壓枝頭。遠山空曠遼遠蒼茫一片,一根骨節清晰的勁竹破雪而出,似是彎腰傾斜,但那永不屈服的氣節似是錚錚鐵骨蒼茫剛勁,那突破風雪仍然傲立的風骨盈漲著飽滿旺盛的生命力……我越看心越顫動,越看眼裏越模糊,義哥哥早就知道我來的目的,他是以竹來明誌,告訴我再惡劣的環境,再強勢的阻力,也依然改不了他高潔雅韻的風骨。“明天我便去戶部述職,今生欠他們的我會用今生去還……今生欠你的,我隻能乞求來世上天憐憫,讓我化風化雨化塵埃也要與你生死糾纏……”身旁的他驀地傾露心扉,聲聲低語淒血,鑽進心裏揉斷情腸。我心一痛,一滴一滴,熱淚澆灑,落進風雪勁竹,竹若有心,也會溶化成水……再難抑心中那絲遺憾,我轉過身,悲泣一聲,緊緊抱住了他。他一聲悲鳴,渾身挺直,兩手握拳,終沒有把我緊緊摟抱……

“皇上駕到……”一聲尖細,我渾身一震,驀地鬆開了手。臉上淚水晶瑩,轉頭望去,竹門旁,他不知何時已站立,一身淒涼透體而出,眼神似劍,望著我如山一樣傾覆過來。我心一涼,轉頭望了眼義哥哥,他也眉頭輕皺,低頭沉思不解,片刻,眉峰一展,風輕雲淡,望向他坦蕩蕩如風雪傲然。他跨步走來,一步一步,威勢淩厲如刀,從未感到他如此的盛怒,我的心一點一點墜入地底,抬頭望他,他卻倏地轉過頭去,快步走來,重重驕傲地坐在了竹椅上。身旁,義哥哥深深一歎,一撩袍角輕輕跪了下去,“龍義不知皇上大駕光臨,有失遠迎,請皇上恕罪。”“哼。”他冷哼一聲,冰寒透體,並沒有讓義哥哥起來。抬起眼,望著我,目光意味如炬。那樣子再不似溫婉無賴的他,如今他是高高在上的皇上,那透體而出的氣勢讓我亦不得不慢慢地跪了下去,心裏一凜,不想解釋。

“哼,朕兩次三番著人來請你,你都無動於衷,不為所動。沒想到卻躲在這麼個清雅的地方幽會,日子當真是過得愜意瀟灑呀。”他幽幽語氣帶著絲涼薄怒氣。“不似皇上想的那樣……”我抬起頭急急地道。“朕想得什麼樣?”他暴怒地一吼,“朕那麼心疼地對你,你卻如此愚弄朕?還巴巴地從宮中跑來見他,朕真是太小看你了,你此生都忘不了他是吧?那朕便成全你……”“皇上……”身旁義哥哥一聲嚴厲,抬起頭,“你怎樣對我都無所謂,但是尋兒是無辜的,她今天來是想勸我……”“你閉嘴,朕不想聽你說……”他粗暴地打斷義哥哥的話,猛地從椅子上站起來,居高臨下地指著義哥哥,那樣子仿若要生吃活剝一樣。我心揪痛,淚流滿麵,卻生生說不出一句話來。“來人,給朕擬旨,從今天起,收回龍義在南方的封地,改為北漠江沿之北的膠州,從明兒起,龍義便隻身前往封地,沒有朕的旨意,永生不得回來……”“王妃……”門外,侍女一聲尖厲,急急抱住了早已暈厥的義王妃。“臣龍義接旨,叩謝皇恩。”身旁義哥哥輕輕叩首,聲音平靜,一臉的淡然。我心痛絕,輕輕抬首,“皇上當真如此絕情?”“哼。”他冷哼一聲,轉過臉去,眼中不屑是如此明顯。我心窒息,淚水不足以代替心中的那份絕望,深吸一口氣,輕輕在地上叩了三個頭,“千尋在此謝過皇上曾經的厚愛關照。今生,千尋兩袖輕風一無所有,唯有一顆淡泊明淨的真心。若義王爺不嫌棄,千尋願意陪著你大漠孤煙,海角天涯,一生不離不棄……請皇上成全。”我淚水狂流,字字句句如紮在心裏一樣,明知不能如此,但依然咬牙說出了無情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