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年前米旋收到了來自好友的一條短信:愛情就像便便,水一衝就再也回不來了;愛情就像便便,來了之後擋也擋不住;愛情就像便便,每次都一樣卻又不太一樣;愛情就像便便,有時努力了很久卻隻是個屁……
當看完這條短信時,正新婚燕爾的米旋笑得樂不可支,大呼經典。
她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一臉甜蜜地想:愛情真得就像便便一樣,來了之後擋也擋不住。
就好像她的親親老公歐陽楚,人長得帥,工作能力強,對自己又是百依百順,嗬護有加。
得夫如此,人生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呢?
幸福得如同泡在蜜缸裏的她,卻萬萬沒有想到,她一直傾心倚賴的愛情居然真得像便便一樣,什麼海誓山盟什麼與子偕老都不過是個屁!一個努力了很久卻啥也不啥的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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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三的米旋很怕死,一想到自己將來也會被推進火爐化為一盒骨灰的時候,就感到異常恐怖。
她曾經不止一遍地問歐陽楚:“老公,你說每個人都會死嗎?”
“嗯。”歐陽楚總是邊忙著自己的設計圖邊回答。
“那死了去哪裏了呢?”她托腮臆想。
“死了就死了,沒了。”
“那我一閉眼,就什麼感覺都沒了?世界上就再也沒有我這個人了?那我呢?我到哪裏去了?”
每次一想到這個問題她就糾結得不得了,明明知道自己不過是滄海一粟,明明知道自己隻不過是這萬千世界中一個渺小的生物體,可她還是止不住得害怕。
“你不覺得無聊嗎?”歐陽楚不耐煩起來,揮了揮手趕她出去。
“哦。那你忙吧。”米旋往往在這個時候會識趣地從沙發裏站起來,走出去,並且輕輕地帶上門。
她不光怕死,還有輕微的恐高症。
自從兩年前蒼白著一張臉從過山車上下來後,米旋就再也不敢去碰那玩意兒。
當死黨吳落落聽說遊樂園裏新添了跳樓機拉她去嚐鮮時,她是死抱住家門才沒被拖走的。
那種直線下墜的感覺實在恐怖,忽的一下,五髒六腑全都提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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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又怕死又恐高的她怎麼也想不到,自己居然會在28歲那年死去,而且是真真正正的自由落體,因為她從自己家的陽台上摔了下去。
他們家,住在十八樓。
窗戶分別向兩邊推開後,足有兩米來寬,米旋被抱住雙腿並扔出去是很容易的事情。
在向下墜落的一瞬間,她看到了歐陽楚因為緊張而漲得通紅的臉,曾經明亮和熙的眼睛變成了陰森森的,正一眨不眨地盯著自己。
她的心裏說不出的滋味,惱怒嗎,絕望嗎,痛苦嗎,似乎該有的情緒在這一刹那全都沒有出現。
當人被逼到絕境時,才會被迫地去感受那些以前從不敢嚐試的東西。
就像現在,一向恐高的米旋在被拋出陽台後,徹底絕望的她感到風呼呼從耳畔刮過,整個人如失重般輕盈,她意外地發現原來在空中飛翔的感覺如此愜意。
早知道這樣,去年吳落落去上海蹦極的時候,自己也該跟著去的。
高空墜落的感覺很HIGH,但她沒有太多時間去享受,因為十八樓到地麵,不過是幾秒鍾的事情。
她茫然地看著下麵的小路,還聽到了哪裏傳來的恐懼的尖叫聲,也隻限於此,她就已經重重地摔在堅硬的路麵上。
嘭的一聲,震得她居然忽略了疼痛。
俯臥姿勢,四肢伸展。
米旋看到遠處匆匆跑來的居民,艱難地眨了下眼睛,便停止了呼吸。
鮮血,從她的嘴巴、鼻子、眼睛、耳朵、額頭等處緩緩流淌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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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有點重,想晃一下也很吃力。
米旋努力地撐開眼睛,看到的是灰暗破敗的天花板,一隻發著微弱黃光的燈泡吊在上麵,蒙了層油漬漬的灰塵。
這是哪裏?
自己不是死了嗎?
不是被結婚兩年的丈夫歐陽楚給推下陽台了嗎?
從那麼高的樓上摔下來,怎麼會沒有死?
想起這些,她的心不由一窒。
歐陽楚啊歐陽楚,我不怪你害死了我們的孩子,畢竟你當時是無意的。
我也不把母親出車禍的事情賴到你頭上,畢竟她是自己傷心過度,意識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