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客縵胡纓,吳鉤霜雪明。銀鞍照白馬,颯遝如流星。
十步殺一人,千裏不留名。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
這闕古風確是李太白妙筆,單表這巴山楚水之地,任俠之風盛行。川蜀地民風尚武功,喜遊仙,豪放不羈。更兼這數處道家仙山,更平白填了幾分仙家骨氣。
在這成都外官道之上,迤邐走來一對祖孫。老者鶴發白須,麵如枯鬆,正坐在一匹黑驢之上,呼哧呼哧抽著一杆煙。這孫兒十七八歲光景,一身粗布短褂,負手執著那驢子韁繩,仰麵朝天,時不時口中發出輕輕的歎息。
那老者看了孫兒幾眼,皺了皺眉頭,幾番想要出聲,都耐住了性子,隻好猛抽了幾口煙來。這孫兒卻自顧出神,全然不知驢上祖父心思。未走得幾步,那孫兒不禁又長噓了一口氣。正要感慨,卻突然覺得腦瓜上一疼。原來卻是老者拿那煙杆敲了他一記響栗。老者故意吹須瞪眼道:“你這瓜娃子,學甚不好,偏學那文縐縐酸溜溜的書生長籲短歎。平得短了這丈夫氣派!”那孫兒摸了摸腦瓜,到也不惱,隻是偷眼瞥了一下,口中囔囔道:“若我如你這般老朽罷了,倒也不必受這番愁苦。”
本來孫兒這句話卻也隻是自言自語,不料這老者到是眼不花耳不聾,被聽了個真切。忍不住又提起煙杆敲了他幾下,卻急的這孫兒連連護住腦袋喊著“莫打”。老者實也是做個樣子,又怎忍心真下手責打,手指一轉,將煙嘴轉來口邊,深吸了一口,道:“天下妹兒,都喜歡頂天立地的漢子,哪家閨女會看上你這般懦弱種子?”那孫兒本護著頭疼,聞得這句,卻跳將起來嚷到:“嵐兒才不是這些庸俗女子呢!”老者長歎一口氣,搖頭道:“縱然那閨女不是這般女子,此時說來,又有何用?”
忽聽得天上一連四聲雷鳴悶響,老者撚指微聲盤算:“震者雷動,震數四,上下同震,震為雷,震驚百裏之相。看來卻有大事發生,咱莫再拖延,早日進城吧,不到一個時辰,比武就要開始了。”言罷,又用煙杆輕拍毛驢,與孫兒趕向城去。
這成都城中近日一幢大事,卻是弄得人聲鼎沸,萬人空巷。這便是謫劍山莊與玄空門的比武。那祖孫兩人便是特地趕來共襄此舉的。這兩大門派自是川中名門大派,出過不少名士高人。謫劍山莊素來講究劍氣雙休,以氣禦劍,以劍利氣,這“謫劍”二字自是山莊中人自比莊中鎮莊之寶“謫仙劍”是天上仙人遺落之物,非凡品可比。今番代表謫劍山莊出戰的便是謫劍巫家的三公子巫行雲。這巫行雲自幼得家中真傳,十四歲便是天下少年輩中的翹楚。
而這玄空門,推其本源,乃是道家一宗。但玄空門卻擯棄道家無為不爭之道,力求以道為術,修氣宗旁支法門,素來以爭強鬥狠聞名。此番出戰的便是新任掌門曲風骨。此人的玄門氣勁卻是川中一絕。兩家素來為爭川中玄門霸主之位賭鬥不已,故而立下規矩,以三年一度的比武為定局,勝者便是三年內的川中玄門之王。
那騎驢老者與少年尋到擂台之處,早已是人山人海。兩人尋了個僻靜高處遠眺這擂台。這少年大名叫做秦玄,這老者年輕時也是這蜀地小有名氣的鏢師,但卻在一趟買賣中失了手,不僅丟了鏢,還連帶著折了自己一對子媳,隻留著這一個年幼孫兒相依為命。眼見得突然人群裂開一條小路,秦玄激動道:“爺爺,看來他們來了!”果然,隻聽得傳令者喊道:“謫劍山莊巫海樓莊主與三少爺、少夫人到!”果然之間一個魁偉虯髯中年男子,一身烏黑大袍,闊步而來,行止之間頗有王者之風。這正是謫劍山莊莊主巫海樓。緊隨其後卻是個年少公子,隻見得他金縷紅袍,頭戴墨玉冠,腰纏鎏金帶,翩翩瀟灑,顧盼生風,確是一位風流佳公子。這正是謫劍山莊的三公子巫行雲。這三公子邊上正挽著一位紅衣佳人,麵上有著幾分羞澀與嬌怯,宛如一朵帶露朝花,頗為惹人喜愛。這正是巫三公子剛過門的妻子,名喚唐月嵐。這三少夫人正是那少年秦玄的青梅竹馬,可惜唐家是大戶人家,正逢巫三公子中意,便家中做主,將她許配給了巫三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