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懂事起就因家中貧困無法，進入肖府做下人。本來幹些雜活、重活，但畢竟年紀小，也難免受些欺負，時常受傷。一日，肖夫人帶著肖秦小少爺看到我，許是看我年歲與少爺相仿，性子較弱，覺得做貼身小廝較好使喚，於是調到少爺身邊，這一陪，就是二十幾年。惋惜沒能陪到少爺最後，如今我也算是成家立業，兒女繞膝，真是要感激少爺的照拂。不知現在少爺與少夫人是否安好。我一直不相信少爺會那般結局，突然之間從這世上消失，人間蒸發了一般，連少爺昔日立下的戰功，也在史書上諱莫如深。少爺那般的人中龍鳳，從軍十載，經曆那麼多的事情，打了那麼多的戰，以我這樣普通老百姓的頭腦，都覺得史書上終會有那麼一兩筆墨。但我看過那段時期的一些記載，全未提到。曾經息息相關的主人，就好像憑空從這時空消失，實在詭異。所以，我堅信少爺必然還在某處生活著。
當年的日子慢慢精彩起來是從少爺軍校生活開始的，一方麵隨年歲成長，少爺的心性逐漸定了下來，不似年少時的一些惱人行徑。另一方麵，隨軍校生活進入後期，社會生活開始增多，接觸到形形色色的人與事。我甚至還與洋人握過手講過話。
細想想若兮也算是濃重的一筆，因從她出現開始便幾乎一直陪伴在少爺左右，幾次三番以為她會離開，或形勢所迫，或條件允許，但最後，她始終在少爺身邊，好像是上天送給少爺的禮物一般。
起初少爺把她從死人堆裏抱回來，大家都有點怕，她醒後也是呆呆傻傻的樣子，大家更是避著她。誰知，她突然就恢複了神智的樣子，並得了老夫人的喜愛，頂了崔媽媽的差，做起少爺的貼身丫鬟，竟然還當得有模有樣。但她不愛說話，平日隻把分內之事做完，並不多嘴也不多事，於是大家好奇八卦了一陣，也都相安無事。
老夫人看少爺長成，心急他的婚事，但少爺還一年多才畢業，於是找了個貌美的姑娘想讓少爺收了。此時的少爺對府裏的人事不甚關心，對收房這事也完全沒有興趣，隻專心於學業。半年後那姑娘有些急了，出了些小招數勾引少爺。那段時日，我們下人又經常八卦這事，打賭這姑娘能不能把少爺這雛收了。
誰知正在僵持不下之際，府裏出了事，老爺大壽時，不知是哪方勢力找殺手尋事，一枚不長眼的子彈射向了少爺，當時我與那姑娘還有若兮離少爺最近，在我們還沒反應過來什麼事情時，若兮便向少爺撲了過去。結果老爺受了輕傷，死傷幾個下人，主子們都沒什麼事，而這若兮則替少爺擋了一槍，正中胸口。少爺不是完全沒見過這種場麵的人，但當時我看他抱著若兮，滿手滿身的血，身子都在顫抖，眼都急紅了。後來跟他那麼多年，這是他最失態的一次。許是當時年少，心思單純，沒承過別人一命的情誼。往後不管是他的紅顏知己還是至交好友或貼身隨從，槍林彈雨中，舍身相救的不計其數，雖他都厚待以報，卻再沒見他那麼動容。其實若兮也是他救回來的，最多也算是一命還一命，但少爺當時的神情，連我看了都揪心，不知道的還以為死了摯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