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必須得吃到這個東西,這個叫什麼?叫桔子嗎?我們這裏可從來沒有見過,我每天除了吃麵條,饅頭,紅署,紅署葉子,芝麻葉子,蘿卜,白菜,南瓜,冬瓜,豆角,茄子,西瓜這裏不用省略號,對的,蔬菜和水果,就是隻吃過這些,其它的什麼也沒有吃過,這個東西我一定要嚐一口,旁邊那個叫什麼?蘋果嗎?應該叫蘋果,如果可以,我也要嚐嚐看。”張頂峰跟在媽媽樊雲彩,姐姐張山峰的後麵,一點也不擔心自己跟丟了,心裏被這好看又陌生的所謂的水果吸引了。
愛盲國?這一定是你第一次聽說,隻要你看了木鄧子的小說,這個國家一定是你最牽掛的一個國家。因為這個國度的人心情輕鬆,從無戰爭,無需為戰亂發愁,隻要把為他們服務的高山,河流,有機生物充分利用,絕對餓不著。愛盲車水果島上,正在舉行著一年一次的水果大拚比,不知是因為街道太窄?還是人太多?張頂峰眼看著要靠近水果攤了,卻又被擠出來,她用盡所有力量從大人們的腿和腿的縫隙裏向水果攤的位置擠過去,因為矮小,自己又穿著姐姐張山峰穿不上的舊棉衣,袖子半截空著,實在不靈活,但很快,張頂峰知道這個半截袖子的方便之處,她整個人還沒有靠近水果攤,隔著樹林一樣的人們的腿,手伸過去,左手拿了兩個小桔子,右手拿了一個蘋果。她的心緊張得要跳出喉嚨,很快她被人群淹沒,沒有人發現她,也沒有注意她。確切的說,張頂峰偷了人家正在展覽的水果。在愛盲國,隻分活著的,死去的,人類隻是動物中的一個高等種類,在愛盲國第一界的水果展覽中,這些極品隻有屬管理層的才子佳人,才有權力吃得到的這樣的水果。而張頂峰今天就可以偷偷的獨自享受這三個高檔水果了。
“頂峰,頂峰”這是媽媽和姐姐的喊叫聲。
“媽,我在這裏,姐,我在這裏”張頂峰為了鎮定自己的情緒,特意把嗓音扯得老高。
“你怎麼不跟緊點,嚇死人了”媽媽和姐姐喘著氣,責備著她,媽媽來了氣還在她的頭上拍打一下。
“不能再亂跑了,早知道就不應該帶你們出來,人太多了”媽媽什麼也沒有買,第一舍不得花錢,第二人多拿著不方便,第三到處找自己的二女兒。
“走吧,我們回家吧,沒有什麼好買的”媽媽一手拉著大女兒的手,一手拉著二女兒張頂峰那半截空袖子,朝著人少的地方擠。終於擠出來,媽媽和姐姐講,先坐下休息下,再走,太累了。
張頂峰才不覺得累,她的心現在就想趕快回家,躲起來,好好的享用著隻有愛盲國,愛盲才子佳人,才能吃到的水果。自己今天沒有白白出來,再累也值得。
“這個東西,不知道能不能放,如果可以放,改天帶到外婆家裏,同外婆一起吃,讓外婆也嚐嚐,對於外婆來講,絕對是人間美味。”一想到外婆,張頂峰心裏的幸福感裝得滿滿的,而全然沒有偷了人家東西的驚慌和忐忑。在她自己心裏,在這個世界上愛自己的人隻有外婆了。
一路上,張頂峰的小臉紅紅的,滲著汗,她走路越來越快,不是走,是一路小跑,媽媽和姐姐後麵都跟不上她了。
“老二,你走那快,一會走岔了,回不到家了。”媽媽在後麵喊她。
張頂峰頭也不回“我找得到家,我回去要拉尿”還為自己順口找了個走得快的理由。
“這個藏在那裏,不會有人找到?這個家就四間瓦房,東廂房,西廂房,中間一個廳,西廂房邊側,續蓋了一個五平方的小廚房,東邊一個小廁所,顯然是沒有地方藏的,張頂峰想了一路,隻有放在高的地方,高的地方,萬一老鼠咬了怎麼辦?在這個家實在沒有什麼安全的地方呢。
張頂峰到現在沒有說過,我家,總是這個家。在她眼裏,外婆家才是她家。
張頂峰剛滿十個月,就被父母轉交給外婆帶,從她記事起,睜開眼睛看到的是外婆,晚上睡覺前也是外婆哄好睡的,在外婆家裏,好吃的由她先吃,好玩的由她先玩,表哥,表姐,表弟都讓著她。在她的記憶裏,在外婆身邊從來沒有哭過,每天都很開心。隻哭過一次,是當時農村兒童常見的流行性腮腺炎,當時叫腫脖瘟。是兒童和青少年中常見的呼吸道傳染病,這在愛盲國的人類島嶼上司空見慣,在外婆家更不用擔心,那個叫樊家灣的小島上,有個遠房舅舅是村裏的“神醫”,給外婆一張膏藥幫她貼上,第二天就好了,就是因為生了這個病,要多睡覺,外婆顛著三寸金蓮的小腳出去幫大舅舅摘棉花去了。張頂峰醒來沒有看到外婆,也沒有看到大舅舅,張頂峰傷心極了,她坐在門口哭得肝腸寸斷,那一刻她知道什麼叫脆弱,什麼叫孤單,什麼叫難受,什麼叫幸福。
別人哭沒有關係,張頂峰一哭,誰都知道是樊平安(大舅舅的名字)的外甥女哭了,鄭芙蓉的外孫女哭了,盡管村裏的人都叫她樊頂峰.因為她一個外姓人住在這裏,從來沒有回過自己的家,還是被大舅舅和外婆寵慣的無法無天.
很快張頂峰在家門口哭的消息,被鄰居老五傳到外婆和大舅舅的耳朵裏,外婆火速顛著三寸金蓮的小腳回來.外婆不管這個腫脖瘟傳不傳染,抱著她,為她擦淚,用手摸摸膏藥,問她還疼不疼?還連聲責怪自己:怪外婆,不該去摘棉花,是擔心下雨才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