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河旁,劉清清依舊是站在幾步之外,涅霜靜默的站在張子玉的墓前,麵上似是不悲也不喜。細水涓涓,清風拂耳,還帶著些許零散的鳥鳴。風吹草動,劃過人腿的時候帶著涼涼的秋意。涅霜打開手中的信封,把謝芸寫的信,一字一句緩慢的念了出來,混著風聲,略帶著淒意,卻不至慘色。劉清清聽著風吹來的涅霜的細語,沒由來的覺得眼睛有些酸澀。明明是歡喜的信件,卻偏偏在人心裏生了哀意。“子玉哥哥,芸娘已經到了邊關,我們放她離開果然是正確的選擇。芸娘說邊關很美,我也好想去看看,和你,還有張姨。不過芸娘已經替我們看過了,倒也不算太遺憾。”子玉哥哥,我知道了一些事情,於我而言是個壞消息,你說,我該怎麼辦……張子玉自然無法幫涅霜作出選擇,如今的涅霜能依靠的隻有她自己,不管她最終的抉擇是對是錯,後果都隻能她自己來承擔,因為這世上再沒有一個張子玉,能再救她一次。
“我們回去吧。”“好。”劉清清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來安慰涅霜,好讓她心生寬慰。她如今能做的就隻有陪著涅霜,等她自己想開。這種有心無力的感覺劉清清上一次體會到是在張姨死的時候,所有安慰的話都顯得太過於多餘,言語在那個時候都失去了該有的色彩,聽在耳裏自己都隻覺得蒼白。就像劉老大夫說的一樣,這道理誰都懂,可那道坎卻不是那麼容易跨過去的。劉清清扶著涅霜離開了那條小河,離開了北巷的街道,離開了護城河上的那道橋……那個時候的劉清清還沒有意識到,涅霜把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永遠的留在了北巷後的那條小河旁。當你見過一個人一生所有的樣子,當你知道她一生所有的故事,當你再看見陌生的她,你會選擇原諒還是離開,這個時候的他們還沒有人知道這道選擇題的存在,當他們知道的時候,出題的人也已經不再給他們機會來選擇了……
回到府裏,劉清清直接送涅霜回了房。等到涅霜說自己有些乏了,送走劉清清之後,她才倉促的跑到水盆旁吐了起來。涅霜劇烈的嘔了起來,像是要把內髒都要吐出來一樣,眼睛受到生理刺激不斷地流眼淚。許久之後,涅霜無力的坐倒在地上,拿出方巾擦了擦眼淚和嘴角,稍微平息了一下急促的呼吸。可還沒等涅霜緩過勁來,惡心的感覺又泛了上來,她掙紮著起身,又開始不斷的嘔起來,這次什麼東西都吐不出來了,她已經把中午吃的東西吐光了。可那股惡心的感覺一直不斷的在刺激著她的感官,眼淚流的更快了些,過了一會終於是稍微好了一些。可沒等涅霜休息多久,就又開始反複,如此折騰了涅霜四五次,才算真正的消停了。涅霜無力的躺到床上,閉上眼睛,她現在已經沒有多餘的力氣再做別的事,就這樣還穿著出門時套的外衫,便沉沉的睡了過去。
門外的劉清清一直沒有離去,她剛剛在屋裏就看著涅霜的臉色有些不對勁,這才主動離開了。可她剛出門沒走兩步,就聽見涅霜屋裏的動靜,劉清清知道涅霜最近孕吐的厲害,可像今日如此嚴重的模樣倒是從未有過。過了也不知道多久,涅霜屋子裏的動靜終於消失了,劉清清挪了挪,因為長時間保持一個動作而顯得有些僵硬的腿。劉清清本想進去看看,可想到涅霜寧願一直強忍著也不願在她麵前提起她的半點不適,想必是不想讓她擔心吧,罷了,就當自己不知道吧。每日煮給霜霜的藥膳裏的藥材,還是要再重新仔細搭配一下啊,看起來似乎完全沒有起效果啊……
第二日一早,涅霜就出了房門,她最近經常半夜被噩夢驚醒,醒過來之後就再也睡不著了,隻是不想讓劉清清和劉老大夫擔心,才每日都裝作很晚才睡醒的樣子。昨夜她倒是沒有再做噩夢,因為沒睡多久就又難受醒了,一直惡心得想吐,反反複複就折騰到了天亮。“霜霜,今天怎麼醒的這麼早。”劉清清每日都會早起在院子裏看醫書,這是從小和劉老大夫學醫的時候養的習慣。劉清清知道涅霜近些日子睡眠都不好,王致禦當時考慮到劉清清有可能會有的特殊情況,所以留給她的侍衛裏有兩個是女子,這些日子這兩個女侍衛每天都會向她彙報涅霜夜裏的情況。劉清清自是知道涅霜昨晚肯定沒有休息好,可涅霜一向為了不讓她們擔心,都是很晚才會起身,今日出來的這麼早反而讓劉清清有些驚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