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蕭母推門離開,留下身後的蕭離火無力的閉上眼睛,一滴淚從眼角滑下,混著血跡,從下巴滑落,沒入了他的衣衫,留下了一塊汙漬,就好像蕭離火現在的心裏被沾上的血漬,隻一滴卻顯得格外的顯眼。空氣一時寂靜無聲,陽光從被打開的門框裏肆無忌憚的散進來,照在人身上顯得格外的暖洋洋,可卻暖不到人心裏。涅霜端著藥進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這樣一幕——蕭離火跌坐在桌角旁,額角帶血,血跡一路延伸到下巴,然後隱沒。他閉著眼,似乎是在感受陽光的溫度,可涅霜的影子正好遮住了照在他身上的陽光,蕭離火複又陷入了黑暗。涅霜把冒著熱氣的藥放在桌子上,臉上帶著些許未平定的驚惶。她走過去想要把蕭離火扶起來,卻被蕭離火一把抱進了懷裏。蕭離火沒有睜眼,卻在涅霜靠近的時候,就能準確的知道她是誰。
涅霜沒有掙紮,以半跪著的姿勢跌趴在蕭離火的懷裏。閉上眼睛,涅霜把臉埋在蕭離火的懷裏。似有淚水沒入了蕭離火的衣襟,依舊寂靜,無聲。“你都聽到了?”蕭離火啞聲問道。“聽到什麼?”因為臉埋在蕭離火的懷裏,涅霜的聲音顯得有些沉悶。“沒聽到也好。”“恩。”兩個人都沒再說話,因為涅霜趴在蕭離火懷裏,陽光複又照射到兩人身上。涅霜和蕭離火兩人交疊在陽光下投下的影子,像是一團不知名的怪物的黑影,蟄伏在空氣裏,無聲,寂靜。桌子上的藥碗上蒸騰的熱氣,和空氣裏的塵埃混雜在一起,多了點秋日午後的閑適和恬淡,如今就連陽光和空氣也開始說謊了……
“好了,地上涼,起來收拾一下。把藥趁熱喝了,喝完睡一覺,醒來就沒事了。”蕭離火順從的被涅霜扶坐在椅子上,眼睛一直盯在涅霜的身上。“玉香,去打盆水來。玉芍玉梅給少爺換身幹淨的衣裳。”“是。”侍女領命開始動作,蕭離火也沒有反抗,乖乖的讓侍女為他更衣,眼神卻一刻也不離開端著藥碗正在吹涼的涅霜。玉香打水回來的時候,玉芍玉梅已經幫蕭離火換好了衣服。涅霜放下藥碗,揮手示意她們下去,親自拿起搭在架子上的布巾浸濕,然後悉心為蕭離火把臉上的髒汙一一擦去。蕭離火額角上的傷口,也早已經幹涸凝固,不再滲血出來。涅霜擦拭傷口的動作極盡溫柔,幫蕭離火擦完臉和手,便端起藥碗,一勺一勺的喂給蕭離火喝下去。
蕭離火一直緊盯著涅霜的每一個眼神,每一個動作,就連涅霜睫毛的輕顫和呼吸都看得仔細。喝完藥,蕭離火被涅霜扶躺到床上,涅霜示意他閉上眼睛睡一覺。之後涅霜原本想離開不打擾他休息,卻被蕭離火拽住了衣角。“別走,霜霜陪我睡。”這是涅霜見過蕭離火最為脆弱的模樣,啞著聲帶著祈求,她不知道該如何拒絕。“好。”不能拒絕也不想拒絕,她偶爾也會想要任性一下,涅霜脫去外衫在蕭離火外側躺下。剛一躺下,就被蕭離火抱進懷裏,蕭離火的下巴抵著涅霜的發頂,整個人像是把涅霜圈在懷裏保護起來。可蕭離火和涅霜現在都很清楚,如今的他們誰都保護不了誰。
“霜霜,我愛你。”“我知道。”涅霜閉著眼,把自己蜷縮在蕭離火的懷裏,沒有表情也沒有反應。“明天你去姐姐家住一段時間吧,過些日子再回來。”“好。”“母親已經知道你懷孕的事情了,這個院子裏的人都不安全了。”“……”“霜霜,你一定不要放棄。”“……”“霜霜……”“睡吧,我困了。”“……好。”蕭離火調整了一下抱著涅霜的姿勢,閉上眼,像是聽話的睡著了。涅霜的手輕撫上自己的肚子,似乎是想安撫肚子裏那個還很虛弱的生命。眼角有什麼東西滑落,一瞬即逝,像是從未出現的錯覺。秋日午後的陽光帶著微醺的顏色,像是要把這清冷的世界染上些許的溫暖,可終究還是順著自己該有的軌跡降落,隨即世界又歸於原樣。“對不起……”隨著夕陽落下飄散在空氣裏的呢喃,也終歸於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