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部落裏,岩刀還是很有影響力的,這番話說下去,立時引起一陣共鳴。捫心自問,真有同族不念情誼,舉刀殺向自己,莫非就能恪守這陳規任人宰割?
單是這樣也還罷了,偏偏平日間岩森父子天性涼薄,和岩猛父子的慷慨大方一對比,人心的偏向立馬就顯露出來了。雖說每個人的話都不同,可意思卻都大致接近,那便是,岩鷹有過錯,卻是情有可原,不宜重罰!聽著這些與期望完全相反的話,岩鋒的心裏涼嗖嗖的。
不知什麼時候,這一個個族人的話語,岩鋒完全沒聽進去,眼前隻有一個個族人走馬燈籠似的來回移動,嘴都是一張一合,而這一切又仿佛離自己很遠、很遠。
“嗯哼!”
一聲不大的咳嗽聲鑽入岩鋒心裏,岩鋒隱約覺得,自己的靈魂這一刻才被這咳嗽聲給震回到軀殼裏,一股掩飾不住的淒涼湧他的麵容。
“嗯嗯。”巫公清了清嗓子,權杖頓了頓地麵。“事實清楚,大家的意見也相差不大,根據以上情況,判決如下:岩鷹為保性命,不得不誅殺蓄意謀害自身的族人,雖有違族規,卻情有可原,經全族合議,判岩鷹囚禁祠堂一年,以思悔過!”
巫公的聲音不大,聽在岩鋒耳中卻猶勝驚雷!驀地,岩鋒站直了身子,仰天長笑,笑聲中說不盡的淒涼、悲傷、嘲諷和仇恨!雖是笑,聽在眾人耳中,卻比哭更讓人覺得難受!家破人亡!換來的卻不過是個毛都傷不到一根的囚禁!
長笑聲中,岩鋒抽出隨身的短刀,一刀割下袍子一角,狠狠地扔到地上,刀子順勢劃破手臂,鮮血滴滴溚溚的落到地麵上!在眾人的驚呼聲中,岩鋒紅著雙眼,一字一句的道:“割袍斷義,滴血絕情!自今日起,紅蠻部落再也沒有岩鋒那麼一個人!日後兵戎相見,岩鋒當取你等首級祭奠父兄!定叫這無情無義的部落雞犬不留!”
將短刀擲於地上,岩鋒昂然轉身,大笑著踏出祠堂!既然恩斷義絕,岩鋒再沒有任何的束縛,自當全力以赴,報這血海深仇!至於誰是誰非,那不在岩鋒的考慮範圍!
“做孽啊!”巫公隻是輕歎一聲,含糊的歎了句。
除了那倒黴的十幾戶人家,可謂皆大歡喜。巫公的傳承保住了,岩猛的兒子保住了,部落裏惹人厭的一家也沒了。隻是,這一切在岩鷹自己看來,卻又多少有幾分怪異,隱隱覺得事情並不會如此輕易的結束。
囚禁祠堂?嗬嗬,這不過是個對外的說詞罷了,隻要岩鷹不走出祠堂,誰又管得了他?巫公?嗬嗬,把岩鷹留在祠堂,更是有利於巫公傳授巫術和自己多年的感悟!
對於岩猛夫婦來說,兒子的性命無憂,已經是天大的喜事了,更不用提巫公還把岩鷹當成傳承者了!岩猛眉頭上那一絲喜色就是瞎子都能看得出來。
誰也沒想到,岩鋒的斷義絕情還真不是說說而已。
當夜,岩鋒取了些肉脯,隻負一弓一刀,隻身離開活了十餘年的部落。臨行,岩鋒一把火燒了自家的屋子,一路狂歌而去!對此,巫公除了歎氣就是沉默,隻是顯得格外心緒不寧。
第二天一早,巫公鄭重的宣布,由於年歲過大,身體已有不適,需要休養,把族裏相關事務交給岩猛和岩刀打理,祠堂門一關,便再也不肯出來了。對此,岩猛的理解是,時光回溯術的施展,肯定耗費了巫公很大的元氣,老人家怕是真得休養一番了。
對岩鷹而言,苦日子卻是開始了。不能和同伴玩耍,不能在山林裏撒野,除了瞑想、打坐,偶爾練練巫術的操控,幾乎沒有空閑時間!岩鷹能理解巫公對未來大劫的恐懼,除了咬牙,也沒其他的辦法。還好,不算如何,小朱厭都一直陪伴在自己身邊,機靈的小家夥多少給這枯燥生活帶來一絲樂趣。
或許,該給小朱厭取個名字了?岩鷹的歪腦筋來回轉了個遍,很惡趣的摸摸小朱厭的腦袋:“不能總叫你小家夥啊!給個取個響亮的名字,叫孫悟飯如何?誰讓你那麼能吃呢?嗯,就叫孫悟飯!希望你能對得起同族的悟空兄,哈哈!”
看著小朱厭,哦,不,現在應該叫孫悟飯了,看著小孫悟飯茫然地點頭,岩鷹抱著肚子大笑了。嗯,孫悟飯,期待你的能有你悟空兄的傑出表現吧!反正這個世界也沒人知道這個典故。
權杖狠狠的抽到屁股上,岩鷹“嗷”地叫了聲,猛然躍起,小聲的抱怨道:“巫公,就是讓我瞑想也不必那麼狠啊!我去,我去還不行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