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香深吸一口氣,蓋上鏽了百合纏枝的錦帕,將心一橫,把手放進了旁邊媒婆手中。
媒婆滿臉笑容的牽著她走向花轎。一步步的,踏進了命運的嘲諷裏。
她,許茉香,就在今時今日,要被送到大將軍府裏做小妾。說好聽一點,是側室。說得不好聽一點,用今天的話來說,就是登堂入室的小三。
她是不願意的,可是卻也隻能無可奈何的同意。因為她,別無選擇。
“起轎!”伴隨著轎夫一聲吆喝,轎子穩穩當當的被抬起。沒有敲鑼打鼓,沒有鞭炮迎新人,甚至連喜慶的大紅色也換成了水紅色,然後就這麼由著一名媒婆護送著到了大將軍府。
大將軍府裏沒有絲毫喜慶的裝飾,隻是象征性的在門上貼了紅紙代表辦喜事就算完了。更讓人有些堵心的是,轎子是停在側門前麵,而不是正門。
“到了,許小姐,下轎吧。”媒婆掀起了轎簾,然後將茉香扶了出來。嘴裏不停的念叨著吉祥的話,動作熟稔而老練。
雖然不太願意做妾,可如今事實已然如此,這個將軍府,就是她下半輩子即將生活的地方。饒是茉香自認冷靜,卻還是緊張得手心冒汗。
一路進了大廳,與大將軍路啟拜堂之後,就該給正室夫人與將軍二人敬茶。茉香恭敬的跪在地上,將托盤舉過頭頂,畢恭畢敬的捧至路啟麵前。心中怦怦直跳,緊張莫名,可手裏卻還是不敢有半點輕顫。
她很想抬頭看看自己這個未來的丈夫究竟是何等模樣,可卻始終隻敢低頭斂目,絲毫不敢有任何越規矩的行為。
路啟很快喝了茶,將茶碗放下之後開口言道:“日後,隻要你與青桂和睦相處。將軍府定不會虧待你。”聲音淡然,聽不出喜怒,卻自帶威嚴。
“是。”茉香本來怦怦直跳的心,在此時竟是莫名平靜下來,脆聲答了路啟的話之後,又托著茶捧到了路啟的正妻——樊青桂的麵前。平平穩穩,再無一絲緊張。這,也許就是所謂的事到臨頭反而就沒了恐懼罷。
樊青桂久久沒有端起茶碗。茉香感覺手臂很快就發酸發漲,有些撐不住了。當下忍不住暗暗著急,這樊青桂是什麼意思?難道是對自己不滿意麼?可是,當初聽說是她指名道姓要自己做妾的不是嗎?那如今,這又是什麼意思呢……
許久,在茉香的手忍不住開始微微顫抖的時候,樊青桂終於端起了茶碗。茉香狠狠鬆一口氣,顫抖著胳膊緩緩放下了一直高舉的托盤。
然而,樊青桂隻是端著茶碗卻並不喝茶,反而緩緩開口道:“茉香妹妹,今日你進了我路家的門,以後我們便是一家人。我們不僅要和睦相處,更要為路家開枝散葉,你明白嗎?”
茉香微微遲疑,隨即深吸一口氣答道:“明白。”
是的,她明白。她很明白。這,是樊青桂在提醒她,她的做用是什麼,她是為什麼才來到這個家裏。一切,都是因為孩子,樊青桂與路啟成親將近七年,卻遲遲未能懷孕,所以樊青桂逼不得已之下,隻得納妾來替路家繁衍子嗣。
而她,許茉香,正是樊青桂選中的那個人。
“還有。”本以為事情終於完了,誰知樊青桂卻是話音一轉,又接著說了下去,這次的語氣不似方才那般的溫和,而是隱隱帶著一股淩厲:“妻妾始終有別,所以我希望你記住自己的身份,切不可興風作浪,企圖什麼。明白嗎?這個家裏,始終是我做主,你隻需要相公生孩子即可,其他事情,無需你操心。你,明白嗎?”
麵對樊青桂如此言語,茉香不是傻子,自然是能夠聽出話裏的意思——這是一個警告,也是一個下馬威。警告她不要妄想憑借寵愛就能目中無人,為所欲為。警告她,不要忘記自己小妾的身份。
這分明就是屈辱。可是……咬咬牙,茉香平靜的回道:“明白了,夫人。”聲音畢恭畢敬,聽不出一絲一毫的怨氣和不滿。
沒辦法,必須要忍。因為樊青桂是路啟的正妻,是這個家裏的當家主母。而路家,是她下半輩子要生活的地方。她不能得罪樊青桂。而最重要的是——她理解樊青桂的想法,所以她不想計較。
一個古代的女人,眼裏最重要的莫過於丈夫的寵愛和自己的地位。其實,無所謂現代古代,作為一個女人,沒有誰願意和別人分享丈夫。即便是古代那樣一個妻妾共侍一夫陋習橫行的年代,女人們也隻是壓抑著骨子裏的嫉妒和怨恨罷了。沒有誰,能夠真正的與人分享丈夫而不在意。除非,她不在乎這個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