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迎光臨。”
木質魚骨風鈴發出略顯沉悶的一聲輕響,站在櫃台後的侍者向門口的方向微微鞠躬。
將雨傘收起,立在門邊,理理被外麵疾風驟雨招呼得略微淩亂的頭發,杜津梓推門進了這家從外表看來較為冷清的咖啡館。
向和自己打招呼的侍者點頭問好,剛剛邁開的步子又停下來,杜津梓轉頭微笑道,“麻煩來一杯溫水。”
“請您稍等。”
停下的腳步繼續前進,杜津梓向著屋內唯一一位客人的座位走去。
“實在抱歉,讓您久等了。”溫潤微涼的聲音像一顆投入平靜湖麵的小石子,將坐在靠窗望著窗外風景的男子拉了回來。
目光掠過被雨水拍打的模糊的窗戶,收拾好迷茫的神情,韓非穆站起身來,點頭微笑,“沒有關係,我也是剛到。”
“杜津梓。”伸手問好,杜津梓簡單介紹自己。
“很高興認識你,我是韓非穆。杜小姐請坐。”兩手輕輕一握,韓非穆同樣回了一個微笑。
短暫的問好之後,兩人分坐兩邊,侍者將溫水盛於淡藍色的檸檬杯中,放在剛剛坐下的杜津梓麵前,並將一份餐飲單置於韓非穆的手邊。
“還希望韓先生不要介意,請隨意。” 杜津梓出言道。
剛剛進來時,韓非穆的麵前並沒有任何飲品,想來是要等杜津梓一起點的,不過她進門便要了一杯溫水,似乎倒是駁了韓非穆的麵子。
“雨下得急,有些著涼了,需要喝點溫水暖暖身子。” 杜津梓帶著一絲歉意向韓非穆解釋了自己的行為。
“無妨,杜小姐也請隨意。”寥寥幾句便打消了韓非穆心頭之前看輕了對方的念頭,反而生出了一絲愧疚。人家都不是計較小節的優雅小姐,他雖說一直看著窗外,卻沒有注意到天氣不好給她帶來的不便,更是有些心疼。不過鑒於彼此並不熟悉,韓非穆此時倒不好多說什麼。
韓非穆並不經常喝咖啡,隨手點了一杯拿鐵,便抬頭問杜津梓,“杜小姐可要來點甜點?”
杜津梓放下杯子,溫水滑過喉嚨,恢複了一點熱度,輕輕搖頭拒絕了韓非穆的好意,“不了,謝謝。”又轉頭對服務員說,“麻煩記在我賬上。”
韓非穆把餐飲單放好,聽到杜津梓這話,微微皺眉,“怎好讓杜小姐破費?”
“算是向韓先生賠禮了。津梓遲到失禮在先,韓先生大度不予計較,怎好再讓韓先生買單?”杜津梓右手順順還是有些散亂的頭發,淡淡微笑地回答著。
“杜小姐真是客氣了。”雖然一杯咖啡並不貴,可讓一位女士掏錢,韓非穆還是有點不好意思。
“如果韓先生覺得過意不去,恕杜津梓冒昧,還請您答應我一個不情之請。”杜津梓就像一位放長線釣大魚的漁夫,不緊不慢守在魚竿旁邊,等著願意上鉤的魚兒。
“杜小姐請說,能力之內,自會幫忙。”韓非穆也說得比較含蓄,他這是害怕杜津梓突然提出什麼立馬結婚的奇怪想法,雖然他自己也認為這種事的可能性幾乎沒有。
“希望韓先生回去之後回複兩家家長時,直說我們兩人性格不合,並不適合交往。” 杜津梓左手輕輕轉動著放在桌邊的杯子,語氣波瀾不驚。
韓非穆卻被杜津梓這句漫不經心的話驚得差點將服務員剛剛端上來的咖啡打翻。
兩人為何坐在這裏,早就是心照不宣。
相親。
雙方家長安排下的見麵相親。
韓非穆原本以為一次習以為常的相親,會在彼此虛以委蛇中度過,以前和人相親也有打開天窗說亮話的時候,不過像杜津梓這樣直言不諱的,韓非穆還是第一次見。再說,杜津梓既沒有高高在上直接回絕他,也沒有自降身份說什麼配不上他之類冠冕堂皇的話語,隻用兩人“性格不合”這種司空見慣,卻屢試不爽的理由來拒絕自己,且兩人都不用承擔什麼責任,這樣讓韓非穆不知該如何回答杜津梓的話。
“杜小姐,這是何意?”韓非穆腦海中閃過幾個念頭,不過還是拿不準杜津梓的意思,便開口直接問了。
“我有男朋友。”杜津梓將目光投向了窗外,眼中的溫柔足以將外邊已經由狂風暴雨逐漸變小的雨勢,軟化成毛毛細雨。頓頓又道,“他是外省的。”
短短的十個字,便讓韓非穆想明白了其中的緣由。
想必是杜津梓的父母並不願意她嫁到離家較遠的地方去,父母哪有不心疼閨女的,離得遠了,自是不放心,所以才安排了這次相親。而杜津梓估計也是不忍心讓兩位家長擔心,又或者是不忍心當麵拂了韓家的麵子,才答應來見一麵的。兩家雖說不熟,不過家長之間偶爾也會來往,也算是有點交情的了,所以借韓非穆之口拒絕這門婚事,算是最好的方法了。
韓非穆自認為猜對了七八分,卻不知他隻猜對了一半,他隻猜對了杜津梓的那一半。至於杜津梓父母那邊,並不是不同意杜津梓遠嫁,而是根本就不知道杜津梓有男朋友這回事。杜津梓一直瞞著自己的父母,瞞了五年的時間,要不,杜津梓的父母也不會如此頻繁的讓她來相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