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暗藍,四葉草安靜地在枯萎,他喜歡溫暖。我走過一排排劍狀的鳶尾,又踩過緋色有斑紋的鬼百合。湖水幽藍平靜,一如紫藍色的天空。
終於聽見它的聲音,像是銀器一樣有光澤的聲音。我仔細看它,白色的毛發纖塵不染,湖藍色的尖角通透美麗,瞳大而清澈,和念水湖一樣。
他已到眼前,順從地順著我的撫摸在我肩上挨噌。我輕聲地說,“我要離開了。”
它沉默地看著我,我知道它聽懂了。
“以後——我可能不能陪你了。”我小心翼翼地說,“也許再也不能陪你了。”
它不動,沒有任何聲響。
“幻駒,你還有愛麗絲。”它的瞳,不是霧藍色的嗎,現在看來格外晶瑩好看,“以後,你會慢慢習慣的。”
我取出笛子,“以後你會認識別的什麼精靈,送給你。”
它咬住笛子丟到念水湖裏,泛起一圈圈的漣漪。然後臉孔停在我肩膀,倔強不動。一隻螢火蟲搖曳而過,開始隻是幾線螢光,漸漸聚集更多。在念水湖之上,許久無聲。
我終於妥協微笑著說,“幻駒,等我回來。”
帶上弓箭,把我的禁血石長匕綁在腿上,星魂綽讓樹精帶我們離開,它們知道森林的出口在哪裏,星魂綽讓它們帶我們走到了邊境,有月涎草生長的地方。之後隻要沿著月涎草走就可以走出森林。但是我們必須等夜晚來臨時再走,因為月涎草隻有在夜晚發光。
“韶昀,你踢到我了!”雷卡嚷道。
“霜淵!你不要拽我啦!”虹邑別扭地甩開怕黑的霜淵。
隻有霧羈說,“黎諾,你真不跟玫瑰道別嗎?”
“是啊!你們不跟我們道別嗎?”許多清澈的小聲音一並響起,我嚇了一跳。驟然間許多小花精提著燈籠張著小小的透明翅膀(那個“新來的”也在,還是呆呆傻傻的)從一棵樹露出地表的根的後麵跳出來,那隻小氣的綠貓趴在樹上吹胡須,還有離貓遠遠的樹精們,它們竟然還沒走,轉著腦袋,用它們慣用的好奇目光看著我們。
“你們一直跟著我們啊?”
玫瑰瞪著兩隻漂亮的眼睛,很可怕地說,“你又忘記我了!”
“沒有!百合!”
她似乎更生氣了,“百合?百合!百合是誰?你,你,你,你怎麼能這樣!你又忘記我了!”我急忙說,“沒有!不是你說要我叫你百合嗎?玫瑰。”
她呆呆地看著我,說,“你記得我是玫瑰,那麼我以後還是玫瑰,黎諾,你不要忘了我啊。”
雷卡好奇地看著“新來的”有著蝴蝶翅膀的小花精,“這家夥是誰啊!”
霧羈推了一下他,“你不認識啦!”韶昀說,“別拖拖拉拉了,我們還要趕路!”
他們,她們,它們說,“你們什麼時候回來啊?”
霜淵和韶昀互看一眼,說,“我們一定會回來的,很快就回來。”
“精靈無欺。”
“嗯。”
告別完(我不喜歡告別),我們繼續沿著那蜿蜒的光點走去。玫瑰在我身後大喊,“黎諾!我是玫瑰,我是玫瑰,你不要忘了我!”
最後看了一眼我生長的森林,我覺得有哪裏不對,卻又說不出。
走出了森林,夙鴉在上空徘徊,它們從占風後就一直守在我身邊。湛然了我的氣息血祭森林已經不排斥他們了,然而,它們卻奇異像被什麼阻擋住了,飛不進森林的領域。
怎麼會這樣,他們有了我的氣息,可以輕易穿過結界的。
“怎麼了?”韶昀問。
我驚慌地看著月涎草的光芒逐漸暗淡下來,森林安靜得像沒有生息了一樣,我向森林跑去,卻像被什麼撞了回來。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霜淵眼淚開始掉落,“黎諾,來不及了——”韶昀安慰他,可聲音都驚慌得顫抖了,“怎麼了,放心,我們還是可以回去的——”
霧羈看著眼前越來越安靜的森林,卻一言不發,他為什麼,為什麼不說話?
雷卡卻呆呆地看著虹邑,“你——”
“沒有用了,來不及了。”虹邑的身體逐漸變得透明。不,那不是他的身體,那隻是幻象,為什麼我一開始沒有發現。
他低低地說,“血祭森林的情況比我們知道的,要糟得多。星魂綽根本無法支持,他用全部的力量封住他,他已經把所有的力量封在念水湖之中了,不隻是他,我們所有的族人,森林裏所有的生物,都把力量用在封住森林的時空,不使它再惡化,我們的森林已經完全地沉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