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問題一出口，宋棉就後悔了。
一來，這個問題特別傻冒，什麼叫為什麼？難道自己不值得嗎？唔……在無意間展現了自己的不自信，這可不是一件好事。
二來，自己究竟想聽到什麼答案呢？好像連自己也不清楚。難道要墨塵說對自己一見鍾情，再見傾心？
不可能……
還是說……“日久生情？”唔……好像……好像……並不是很樂意這種答案呢？
可是，開弓哪有回頭箭，話已經出口，指望墨塵剛剛突然短暫性失聰，好像是不太可能了，後悔也沒有用了，那麼……
那麼，宋棉悲傷地發現，自己隻有一種做法，那就是安靜地等著墨塵回答。
這個問題，使墨塵一瞬間失神。
為什麼？墨塵也在思量這個問題，隻可惜一時之間並理不出頭緒來，於是他隻能看著宋棉呆呆地看著自己。
於是，墨塵把問題還給宋棉：“為什麼問這個？”
“額……嗯……就是突然想起了。”
在沉默來臨之前，宋棉決定先離開這個即將尷尬的現場，於是，宋棉佯裝很熱的樣子，對墨塵說：“我先去洗澡。”
圍著浴巾，站在鏡子前，宋棉看見鏡中的自己一臉失落，當然，心裏也一陣失落。
雖然不奢求他說出多麼動人的話語，但總歸希望，他會覺得自己有所不同，總歸希望他能說出些什麼，可是，他沒有回答，他問”為什麼問這個？”
成年人的世界裏，避開話題的中心就意味著回避，意味著不必深究。
他……是這樣想的嗎？
如果是……是不是掩飾失落比較好呢？
於是，當墨塵還在思考那個問題的時候，就見宋棉若無其事地出來了，麵帶微笑，若無其事和自己調笑，熟練，但是有些虛偽。好像……剛剛的問題，並沒有發生。
墨塵有感覺，她好像不再好奇答案，她甚至在避免繼續那個問題。
今天，她待在浴室的時間比以前長了兩倍，如果不是在洗澡，那麼……那是在思考……
墨塵想：她失落了嗎？
她今晚那麼開心，如果那時她眼睛裏的笑是發自內心的，那麼此刻就是在掩飾什麼？
走進浴室，彌漫著水蒸氣，濕潤的空氣撲在臉上、身上。沐浴露的味道竄入鼻腔，馨香好聞。
墨塵想起了那次與宋棉不歡而散後的某一天，過了很久後的某一天。
那個時候，他真是氣急了，為她要劃清界限而生氣。隻是過了許多天，才開始思考為什麼生氣。於是不記得過了多久，好像初秋已經變成了深秋似的。
墨塵又一個人來到這間公寓，屋子收拾得很幹淨，但也很冷清。她的痕跡好像除了桌上的鑰匙和紙條，一無所存。
那時，他呆呆地坐了許久，忽然覺得，即使她不在，還是有他生活過的痕跡。
一間屋子裏，好像收拾得再幹淨，一個人住過，總會留下什麼，要麼看得見，要麼看不見，就好像多年不見她，自己心裏卻好像一直有她。
好像很多年沒有刻意想起，但是也沒有忘記，隻是她不記得自己了而已。
現在，墨塵在浴室裏，聞著她剛剛留下的味道，那是一個人和自己生活在一起的味道，墨塵開始認真地思考著她問題……
於是，今天洗了兩倍時間澡的宋棉，就發現，墨塵今天隻用了三分之一不到的時間，就從浴室裏出來。
那時宋棉正背對著墨塵，站在臥室的落地窗前，一個人暗自神傷。
宋棉在墨塵出來的時候，微微訝異：今天這麼麻利？
墨塵卻堅定地走向窗前，走向宋棉，然後，宋棉就聽到了永遠不會忘記的對話，繼上次他那句“我們還在一起”之後，第二句讓宋棉後來隻要一想起來就會悸動的話。
墨塵直直走過去，宋棉不明所以地看著他。
張開雙臂，墨塵一把抱住宋棉，她比他矮一些，她很瘦，所以一隻手就可以攬住她的肩膀。
她洗完頭，散發著茉莉花的味道，她在他的懷裏呆愣著，鼻尖傳來他的味道，嗯！同一個沐浴露的味道。
墨塵微微地笑了，落地窗的玻璃上，墨塵看見自己眼眸溫柔，一手輕輕撫了撫她的頭。
“你為什麼不繼續？”
“繼續什麼？”
“繼續你剛剛的問題。”
“我以為你不想回答。”
“沒有，我很樂意。”
宋棉聞言，從他的懷抱裏抬起頭來，墨塵看到她眼睛裏泛著熟悉的星光，星光裏似有似無的期待。
墨塵忍不住親了親她的額頭，然後他說：“宋棉，你真的不記得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