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邊塞入侵,阿哥帶兵出征。走時阿哥同她講:“來年燕子歸來時,你替我準備好新釀的桂花釀,邊塞無好酒,饞的緊。”
她笑笑,終是應了的。那天,阿哥著鐵胄,槍間紅櫻飄,她緊跟在他身後,不時地問句:“何時回啊?”阿哥笑著摸了摸她的頭,寵溺到:“桂花釀釀好,我便回了。”
阿哥從未騙過她,一次也沒。他終是回了的,隻不過那體溫終是冰冰冷冷。當聖旨降下,封他為侯時,全府人都在哭,隻有她站起身去了東邊的槐樹下,摸出了那瓶桂花釀,盡數倒入樹下。“阿哥,這酒,可好?”
初見她,一身喪服,緊緊抱著瓶酒,眼睛空洞。旁人同他講,那位小姐,便是封將軍的妹妹封瞳。
他點頭應著,走向前去,輕聲問:“何苦抱著它?”
她緩了半響才發現有人同她講話,抬頭問:“你是誰?”
他回著:“右將軍莫子棋。”
她晃了晃神,垂下眼瞼,呢喃著:“將軍?將軍不好,阿哥也是個將軍終是…終是不好的。”話剛落,紅頰兩行淚。
莫子棋抿了抿唇,輕歎到:“換的百姓安穩,終是好的。”
封瞳不懂,也從不想懂,爹娘在她小時便去世了,是阿哥一直伴她左右,如今,竟又剩她一人。
今年天兒大好,桂花釀散發淡淡花香,酒清幽,奈何故園故人愁?
她起身,晃晃來到棺邊,打開酒,盡數撒在周旁,餘一口被她猛地灌入腹中。“咳咳。”她笑著撫摸棺槨呢喃:“阿哥,邊塞無好酒,我為你準備了桂花釀,今年天大好,桂花也怡人,我拾了最好的桂花,用了…用了最好的女兒紅,你怎麼…不嚐一口?”終是受不了,放聲大哭了起來。
那天,大雨落,她走在最前邊,左手捧酒,右手捧著牌位。身後跟著浩浩蕩蕩的送葬隊伍,所過之處,百姓皆跪,文官行禮,武官下馬。她始終麵無表情,隻是那臉色愈發蒼白。滿臉的液體,不知是雨水還是淚水,微微顫抖的身軀,不知是因寒冷還是傷悲。
“阿哥,隻是瞳兒最後一次……送你走。”
八月近末,七月流火。皇宮裏的安軒亭內,擺著偌大的一張棋盤,琉璃製成的黑白棋子,錯綜複雜的擺放於上,棋子觸之溫潤如玉,透著一股子清涼。一雙柔弱無骨的手銜起一枚白子,細看之下那手竟比琉璃棋子還要潔白無暇。棋子將落,頓了頓,終是穩住了。封瞳將棋子放回盒中,笑道:“皇後棋藝高超,奴輸了。”
靜宣皇後拿起麵前的景泰藍鎏金孔雀杯,鏨花護甲輕劃,發出“嘶~”的一聲。輕抿口茶同樣笑著說:“你我之間還需這樣客氣?誰人不知封家息女才藝雙絕,想必這盤棋也是讓著我的。”說著纖手一揮,身後婢子連忙上來重擺了棋盤。
“你可知最近宮中發生了大事?”皇後用手撚著桌上飄落的花瓣,漫不經心的說著。
“大事?”封瞳皺眉:“可是右將軍莫子棋做了右相之事?”
皇後歎了口氣:“雖說後宮不可幹政,可這事確確實實的嚴重,如今的朝野中,有很多人都已經蠢蠢欲動了。”
皇後並沒把話挑明,可封瞳卻明白著她這話的意思,右將軍莫子棋,可謂是耀國的一個傳奇,十四歲便帶兵打仗,百戰百捷,精通戰術,善用兵法,一杆長槍不止紮破多少敵人的心髒,且每次用兵隻要五萬,五萬精兵皆是由他一手帶出來的。據說每個人都有以一敵百之勇,且皆為死士。自從阿哥死後,耀國的調兵權都在他一人之手,如今皇上可謂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竟把右相之位給了他。文可治國,武可護國,這樣一匹猛虎,若馴化不了便隨時都有亡的危險。
“皇上此舉……”封瞳看了看四周,並無他人,繼低聲道“可謂是破釜沉舟之舉。”
靜宣皇後笑笑,並沒說話。不一會,天就暗了下去。封瞳起身福身,笑著說:“天已暗了,奴就不多留了,免得叨擾到娘娘。
皇後銜著棋子的手停了下來,彈落了身上飄落的花瓣,身後婢子眼睛伶俐的緊,趕著上來攙扶。靜宣皇後站起身看了看夕陽:“是啊,天快暗了,何不看出好戲再走?”封瞳被陽光晃了晃眼,竟沒看到皇後眼中閃過的一絲陰險狠絕。
“好戲?”
“是的,好戲。”
剛說完一個奴才便走過來附在皇後耳邊說著什麼,靜宣皇後聽後一笑,支開了身旁的婢子,帶著她走到冬暖池旁側的一個蓮花池後的大榕樹下。封瞳看了看那滿池荷,本應在這個時期凋落的荷花,如今卻開的大好,不由得讚歎皇家花匠們高超的技藝。
“這荷花開的可真好真美。”封瞳不由自主的讚歎道。
皇後看了看荷花,莞爾一笑:“別說話,戲開始了。”
封瞳順著她的目光看去,隻見遠處走過來兩個女子,看著身上差不多的穿著打扮,應該是兩個才女子,一個身著粉色,一個身著藍色,容貌皆是一頂一的好。封瞳疑惑的看著皇後,皇後抬手示意她禁聲。她無奈隻好再次看向那兩個才女子。兩個女子有說有笑的走到蓮花池邊上,封瞳突然見那穿粉色衣衫的女子眼中突然閃現一絲狡詐,緊接著用腳踩住藍色衣衫女子的裙擺,二人驚呼一聲,紛紛落水。封瞳心裏暗叫不好,就要去救人,卻被皇後一把拉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