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塊墓碑的年代已不可考,大概能從上麵爬著的楓藤層數來估摸著它的年紀。
碑旁邊滿是旅客留下的垃圾,它們和碑上的青苔一樣,慢慢地腐朽進石碑的骨頭裏,讓墓碑四處的空氣彌漫著一股奇怪的惡臭味兒。一般要是有旅客瞥見,也像是瞅見了馬路邊的野狗拉的屎,就匆匆地掩麵走過了。
這塊墓碑的所在是朱岩景區的終點,再往後就是不見底的萬丈深淵,貫穿了城市的大江也在這裏走到了終點彙進了一片汪洋。
太陽落山的時候,朱岩就不再有人光顧了,傳說這裏的夜晚會有噬血的惡獸出沒,許多夜晚無意上山的村民也曾信誓旦旦的說聽見過,它們在森林裏磨牙發出咯咯的聲音。這樣的故事無數次被大人拿來嚇那些淘氣的不願上床的孩子。
很多時候,說的有模有樣的不一定是真真存在的,可有的時候,一些獵奇的笑談卻未必是閑人的杜撰。
現在,黑暗已經完全籠罩住了這片森林,空氣中隱隱有血腥味飄來,潛伏在太陽陰影下的髒東西開始貪婪地磨著牙。要是有個熟悉當地傳說的人肯定能聽出這聲音確乎就是故事那可怕惡獸準備狩獵的前奏。
四周的風停住了,滲人的磨牙聲從一開始暴烈的欲望到開始變得低沉,它在一點一點增加著自己的力量,像一隻等候著老鼠出洞的貓,深深地拱起自己的脊椎,隻等到獵物出洞的一瞬間,發出致命的一擊。
今晚似乎是免不了有一場獵殺了。
隻是獵人和獵物很多時候不是唯一的關係。黑暗裏,懸崖邊的墓碑開始閃爍著奇異的綠光,配合中空氣中奇怪的味道,倒很像老一輩的嘴裏那荒地裏的鬼火,在它閃爍第四次的時候,墓碑前就多了一個人。
他仿佛是憑空出現的,像是一開始就在那裏,閃爍的綠光把他的臉也照的慘綠,活像從墳墓裏爬出的僵屍。
綠色的光源不足以勾勒出完整的五官,隻能依稀看出他高挺直立的鼻。周圍所有的聲音在他出現的一瞬間都靜止了,磨牙的凶獸在那一刻收起了自己的獠牙。
森林又恢複了安靜,沒有葉子間的摩擦,沒有被起來的沙石,一切音律都被神收走,隻留下一塊古老的墓碑,在萬物靜寂的世界裏,自顧自地閃爍中。
“我來晚了。”墓碑前悠悠地傳來一句話,打破周遭死一般的寧靜。
這是一個信號,所有的獵人就等著這一個信號的發出,獵槍在一瞬間被扣響。
森林裏響起了一聲震天的怒吼,一團黑色的巨物猛地撲向了墓前佇立地身影,它起身的那一瞬,首先聽到的是樹木的哀鳴,它們在這裏紮根了無數年,卻僅僅在這幾秒鍾,就走向了終結,當它們碰觸地麵的那一刻,那團巨大的黑影已經撲倒了墓碑前,它等待了很久,隻為了這一刻把眼前所有的東西撕成粉末。
轟鳴聲如約而至,墓碑前留下了一個巨大的深坑,剩餘的力量延續著撕扯紅色的土壤,幹枯的地麵被一寸寸地撕扯開,唯一幸免的是那塊古老的墓碑,冥冥中的神靈似乎在撥弄手裏的細線,所有的裂縫都長了眼睛似的避開了那座墓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