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識測試幾天以後,榮達帶著他們來到庭院外的一間屋子,屋子裏熱的要命,滿是煙霧和金屬臭氣臭氣。等在屋子裏的是褚亥老師,很少露麵的教會工匠首領。他身材高大,渾身腱子肉,一副黑色胸毛,精赤的上身還有很多被鐵渣濺傷的疤痕。
“諸亥老師會給你們鑄劍。”榮達告訴他們,“今後半個月,你們要聽他指示,給他打下手。你們自己打造自己的劍。諸亥可不像我這麼和藹可親,好好聽話。”
榮達走後,他們默默佇立,讓這個大塊頭老師用兩隻細細的眼睛挨個兒掃視。
“你,”他衝熊黑肩指,老熊正盯著一堆剛完工的戰斧,“你幹過鐵匠活兒。”
熊黑肩支支吾吾的回答,“我的爸......我小時候家在一個鐵匠鋪附近,老師。”
青陽摯衝高辛鵬擠擠眼。熊黑肩嚴守規矩,幾乎絕口不提兒時經曆,突然得知他爹是鐵匠,眾人頗為奇怪。鐵匠是正經行當,且受人尊敬,這種家裏的孩子不太可能會選擇到教會裏來,擁有未來的孩子未必需要參加冒險。當然,大司馬家的青陽摯和貴族家的薑釗不也來了麼,世事難料啦。
“見過鑄劍嗎?”諸亥問。
“沒有,老師。隻見過犁頭、鐮刀,很多馬掌,還有柴刀鋤頭這些東西。”熊黑肩傻笑,諸亥沒笑。
“馬掌不好打。”他說,“很多鐵匠能做,但都做不好。既然能多很多,那一定是技術不錯的。你是知道的吧。”
熊黑肩別過頭去,青陽摯看得出來,他有些後悔說漏了嘴,他好像覺得丟臉。“不知道,老師。”熊黑肩之憋出這麼一句。
“這裏,”諸亥展開雙臂比劃四周,“這裏是教會的房子,但是歸我管。在這裏,我就是皇帝,我就是主教,是將軍,是主人。這裏不準玩耍,這裏不準胡鬧,在這裏隻能幹活兒和學習。教會要求你們學會鍛造技藝。要真正熟練使用武器,就要了解武器製造的方法,親身參與武器鍛造的過程。你們做的劍會保住你們的命。好好幹,就能得到一把牢靠的好劍,劍身堅固、劍刃鋒利,足以切開板甲。幹得不好,戰場上劍斷了自個人玩完。”
他的視線再次落在熊黑肩身上,“信仰為我們提供精神力量,是我們力量的源泉。但實現理想需要鐵與血的幫助。鋼鐵是我們的工具,要好好運用這個工具。明白沒有?”眾人紛紛低聲附和,他這話看似對眾人說的,可仿佛又是說給熊黑肩一人的。
這天餘下的時間,他們往熔爐裏鏟煤,把院子裏的鐵條搬進鍛造間。這些鐵條在一輛大車上,裝的滿滿當當、
諸亥一直待在一側鐵砧旁,揮舞榔頭,叮叮當當的有節奏的敲個不停。他偶爾會抬頭看一眼,在飛濺的火星中發出幾句指示。青陽摯這麼一會兒已經感到了,這是一份枯燥而嚴酷的工作,他的嗓子被煙熏得發幹,耳朵被無休止的的叮叮當當聲震的打鳴。
一天結束,當他們拖著沉重的步子返程時,青陽摯對熊黑肩說:“難怪你不想在鐵匠鋪過一輩子,老熊。”
“可不是。”賀若勃揉著胳膊表示讚同,“寧可再來一次知識測試。”
熊黑肩一言不發,在一幫人的疲憊抱怨聲中沉默不語。青陽摯知道他心不在焉,根本沒聽他們說什麼,他還想著那鍛造間呢。
第三天,他們回到鍛造間,繼續前一天的工作。諸亥幾乎不說話,隻是檢查他們昨天扛進來的每一根鐵條,把它們舉到亮處,用指肚子撫摸。他有時滿意的嗯一下,把鐵條歸位,有時不滿的咂咂嘴,把它放進一小堆不斷增加的殘次品裏。
“他在看什麼?”青陽摯扛著一袋煤走進來,輕聲問熊黑肩,“每一根不都差不多麼。”
“雜質,”熊黑肩瞥了一眼諸亥,“這些鐵條是其他工匠煉製的,然後送過來,這些人很可能手藝良莠不齊。他在檢查煉製時有沒有混入劣質的鐵料。”
“他怎麼分辨?”
“主要靠摸。鐵條的鍛造方法是把一層層的鐵打到一起,然後扭轉、敲平。這個過程會讓鐵產生一種紋理。好鐵匠可以根據紋理裁斷鐵條的優劣。據說,有人可以用鼻子聞出來好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