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慘白少年(1 / 3)

灰暗的天空,蒼茫的大地,黑暗是這裏的主色調。

天空一輪蒼白的彎月如一把彎刀懸掛在遙遠的漆黑如墨的天幕上,灑下清冷的銀輝,使得令人生寒的環境中再添幾許淒寒與悲苦。

“這是個沒有希望的世界,在這裏不存在希望,也永遠不要心存希望,否則你的痛苦將永遠不會停息。在這裏,希望是最危險的東西,也是最應該拋棄的東西。”一名半蹲在地上的瘦弱少年抬起頭,仰望天空那輪彎月,不由的想起了前不久聽到過的一些話。

這名少年頭發很幹枯,如同一個鳥窩,而且還是那種沒多少幹草被廢棄的鳥窩,他全身皮膚很蒼白,蒼白如紙,毫無生氣,也蒼白的如同天上的那輪彎月。

“編號8598,你是皮癢了嗎?在發什麼呆?”一聲嗬斥傳來,隨之而來的還有一條鞭影。

這鞭影也是蒼白的,抽來的時候發出咯咯的聲音,竟然是一條骨鞭,由一節節的指骨連接而成,鞭梢處的是成人拇指指骨,到了鞭子尾端則是嬰孩的小指指骨了。

這一鞭結結實實的抽在了少年身上,從肩膀一路劃過手臂,指骨鞭的縫隙處直接從少年肩膀上、手臂上剮下來好幾條肉絲。受傷處也不流血,傷口下的肉仍舊是白慘慘的,滲人的很。

少年一個激靈,趕緊收回了注視天上彎月的目光,挨打了也不敢吱聲,也不敢看人,直接低下頭,揮動著手中的小鋤頭鋤著腳下的黑土地。少年的腳邊已經壘起了一尺多高的碎骨堆。

少年並不是在淘什麼寶貝,這片黑土地就算把方圓千萬裏掀過個來,再翻個千百遍也找不到哪怕一丁點寶貝,“寶貝”這個詞跟這塊土地完全搭不上邊,這是一片死地,這裏有的隻是死人和白骨。

少年就是死人,白骨就是他要翻找的東西。

“罷了,反正又感覺不到疼痛。”少年心中自嘲。挨了打他既不感到憤怒,也不覺得委屈。

“在這個沒有希望的世界,麻木是最好的活法。”這話也是前不久聽到的,而且出自同一人之口。那人是個老頭,他一直做著跟少年一樣的活計。不同的是,少年才剛做不久,而那老頭已經做了好幾千年。

到底是幾千年呢?老頭也沒有確切答案。

“誰知道呢,這個世界又沒法子確切了解時間的流逝,永恒不變的黑暗,永不移動的月亮,我怎麼會知道我到底在這裏呆了多久?”老頭麵對少年的疑問這樣回答,當時他停頓了會,又加了句:時間在這裏毫無意義,管他呢!

這是一片很空曠的地域,在這方圓十幾裏的範圍內,有上萬個人在做著跟少年相同的活計——翻找白骨。這些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這些人有的跟少年一般皮肉發白;有的皮肉發黑;有的皮肉膚色斑斑駁駁,黑中帶紫;有的全身上下斑點遍布;甚至有的皮肉缺失,露出下麵白森森的骨頭;更有極少數缺耳朵、少眼睛的存在。林林總總,好不恐怖。

這些人無一例外都是死人,是死屍,同時他們也是奴隸。

“啪!”又一聲響,這次挨打的卻是那個抽打少年的那人。

這人一頭淩亂的長發有如泥潭中撈出的水草一般耷拉在頭臉上,擋住了他左眼的森森目光,卻遮不住那條從上至下一路劃拉過眼簾的刀疤。

刀疤臉本是陰狠的看著少年,卻沒想到從旁衝出一個肥碩的胖子狠狠一巴掌抽在了他臉上,強勁的力道直將他抽得腦袋偏向一邊。

“編號8600,跟你說過多少次了,能少用鞭子抽打就少用鞭子抽。看看你手下的這些人,他們本是完完整整的身體,都被你這會一鞭,那會一鞭的抽掉了多少皮肉了?懲戒不老實的奴隸你就沒別的手段了?你他娘的給我長點記性,下次再這樣,我就砍下你的腦袋夾在你褲襠上監工。”胖子惡狠狠的喝罵,絲毫不留情麵。

刀疤臉心中氣惱,卻不敢表現出絲毫來,連連點頭稱是。他是監工,手底下管著一百號人,從編號8500~8599都歸他管,少年就是其中之一,編號8598。刀疤臉生前是個山賊,凶蠻、狠辣,在漫長的歲月裏生前的記憶早已消弭,但生前的脾性卻完全繼承保留了下來,在成為監工後更是加強了不少。手下一百個奴隸完全任打任罵,甚至有看不順眼的也是一鞭子上去。

可刀疤臉唯獨因少年吃了不少虧。這個新來的死鬼,不懂得厲害,不好好幹活,總是對著天空發呆走神,對於這種愣頭青刀疤臉向來是奉行“不懂就打,打到他懂”的原則。可這少年實在太新了些,他的靈體還沒有完全成熟,鞭子抽在身上根本就感覺不到疼痛,所以好幾次都對挨鞭子無動於衷。更令刀疤臉惱火的是,這少年的皮肉太嫩了,本身就是個乳臭未幹的小子,偏偏還是個溺死鬼,禁不住抽打,一骨鞭子下去總是劃拉下幾條肉絲,為此刀疤臉沒少挨訓斥,這次更是挨了狠狠一巴掌。

打人的胖子是一級監工,大工頭,手下掌管一千名奴隸,10名刀疤臉這樣的二級監工。刀疤臉隨意打罵手下奴隸,胖子也可以一樣隨意打罵他。

胖子又唾罵了幾句才走開,臨走時嫌惡的看了眼挨鞭子的少年,那眼睛就像在看一條狗。

看著胖子走遠,刀疤臉的目光漸漸布上了凶芒,惡狠狠的看向少年。

少年對那灼熱的目光絲毫未覺,因為他是個死人,連痛覺都沒有了,捕捉到從側麵而來的目光那種靈敏的感應就更談不上了。

“呸!一個溺死的水鬼,就是皮嫩,害老子被訓了好幾回,這次更是挨了打,這帳全都得算在你這新來的懶鬼身上,真******不識趣!”刀疤臉冷笑著在懷中一陣掏摸,抽出了一個拳頭大的藍色光團,那光團迷迷蒙蒙,仔細看去數之不盡的粒子在遊動著,正中有一個模糊的臉孔,那臉型與少年一般無二。

“哼,鞭子抽不痛你,就以為老子沒辦法了?新來的混小子,看我好好收拾你。”刀疤臉直接將這話說出來,根本不顧忌少年是否聽到。他嘴角掛著陰笑,一手握著光團,另一隻手抽出一根三寸長的骨針,將骨針狠狠的刺入光團內。

“呃啊!”少年忍不住大吼起來,似是受到了強烈的疼痛刺激,扔下骨鋤,雙手抱頭,在地上抽搐不已。

刀疤臉哈哈大笑,同時不斷攪動刺入藍色光團中的骨針。

“啊啊啊啊啊啊啊!~~”少年淒厲的放聲大喊,強烈的疼痛一波一波的襲來,他感覺痛徹骨髓,在地麵上不斷翻滾。

少年淒慘的喊聲吸引了旁邊好些人的目光,不過刀疤臉怒喝一聲後,這些人哆嗦了一下又全都低下頭去幹著手中的活,對於身旁翻滾的少年不聞不問。

“哈哈哈哈,知道錯了嗎?趕緊跪到我身前來,大聲求饒,我說不定就會放過你。”刀疤臉哈哈大笑,多少新人被他這樣整治過來的,現在都服服帖帖,老實的很,他在管理的一百號奴隸中擁有絕對的權威,這感覺非常妙,非常爽。折磨這些奴隸,是刀疤臉在這個單調、黑暗的世界裏僅有的兩三件樂事中之一。老實的“老人”一般不能隨意的整治,怕影響他們的工作效率,唯有這些個新來的亡靈才能肆意的整治,因為他們一開始來到這個死亡的世界都不會太老實,因為生前的記憶還沒有消失,一個個總是在懷想著生前的種種。

“哼!你們就好好懷想著生前吧,不久後你就不會再想了,那些過去的,永遠回不來,繼續想隻能讓你們的痛苦無限延續下去,哼哼哼。”刀疤臉心下大樂,下手絲毫不弱,狠狠攪動骨針,使得少年抱頭在地麵翻滾來、翻滾去,那淒厲的嚎叫在他聽來就是美妙的音樂,他以折磨人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