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翱傍晚的時候回到家,祁桐正跟顧芃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祁世偉戴著花鏡抱著iPad看新聞。
祁翱跟顧芃、祁世偉打了招呼,問:“晚飯吃過了嗎?”
“吃過了,桐桐帶回來的包子,我煮了點兒玉米麵粥。你還吃不吃?”
“不了,我上去歇會兒,待會兒去畫室。”
“幹什麼去了,這麼累?”
“忙點兒事。我先上去。”他是真的覺得累,拖著沉甸甸的的腿剛爬了一半的樓梯,聽見祁桐說:“祁翱,我有事跟你們說。”
祁翱身子也沒有轉,說:“不重要就等我休息一會兒再說。”
“重要。”
祁世偉跟顧芃都看向祁桐,祁翱也在電梯上轉身看向她,他似乎明白她想說什麼,無力地坐在台階上,胳膊搭在膝上,說:“說吧。”
祁桐拿遙控器關了電視,說:“我想搬出去住。”
“胡鬧。”祁世偉嗬斥一聲。
顧芃也板起臉,說:“搬出去?你什麼意思?”
“爸、媽,我隻是長大了嘛,想試試自己生活。我得學會‘獨立’。”
祁翱盯著台階,數到最下麵那一階,再數回來。“獨立”,是他說她該學會獨立,現在她就開始鬧獨立了。
“長大?你有多大?是年過三十了還是要嫁人了?”說完後麵那句話,她自知失言,卻也收不回來。
“你留在家裏吧,我出去。”祁翱說。
“翔翔!”顧芃失聲吼他。
“你們都好日子過膩歪了是不是?一個兩個都要鬧獨立?搬出去住?不準!都給我老老實實在家呆著!”祁世偉把iPad摜在沙發上,凜冽地看了祁桐一眼,去了書房。
“媽媽,我已經決定了。”祁桐堅定地說。
祁翱支撐著自己站起來,轉身繼續上樓,他說:“不該留下來的是我。天命難違,注定失去的東西,總會失去的。天命難違。”
祁桐跟顧芃並不能十分真切地聽清祁翱在嘟囔什麼,他推開一扇門,進入一片昏暗,然後又被門隔絕在裏麵,她們倆忍不住打了個激靈。
顧芃極其不悅地問祁桐:“你跟哥哥又鬧別扭了?”
“沒有。”
“桐桐,我跟你爸爸不會同意你搬出去住,基於什麼理由都不行。翔翔這麼多年漂泊在國外,好容易能回來跟我們團聚,我不信他心甘情願從家裏搬出去。你也別逼他太狠,你再不待見他,他還是我兒子呢!”
桐桐聽到後麵這句犀利的話,有點兒不能接受,她不解地問:“為什麼說是我逼他?您從頭到尾聽見我說讓他從家裏搬出去了嗎?更談不上‘逼他’吧?”
顧芃動了氣,說:“你沒逼他,可是你時不時用叫做‘恨’的刀子往他心上捅,他有自尊,他的心不是鐵石的,也會疼。桐桐,你在痛苦裏的時候,我們什麼事都不跟你較真,但是你能不能理智點兒?祁翱錯在哪兒了?他不許你結婚,說要多留你在家幾日培養感情,他隻是舍不得你這個妹妹,這錯在哪兒了?寒沫出了事情,你一副尋死覓活的樣子,他把自己的事情全都扔在一邊不做,處處小心翼翼伴著你、哄著你、讓著你,又錯哪兒了?他自己也好容易從生死線上掙紮回來的,卻還任你指著他說‘該死’。我兒子他到底錯哪兒了,在你眼裏、你心裏就那麼十惡不赦、那麼該死?”
祁桐完全被顧芃激烈的語氣驚呆了,覺得她現在像個陌生人一樣,這麼斥責她,隻是源自一個母親“護犢”的天性,卻不惜血淋淋地撕開她的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