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江靜橫孤舟冷。縱鬥卮耽,醉醒愁未醒,幽人漸遠猿啼盡。雲物闌珊邈。
斜陽西墜鵲歸林。歎枯樹蕭,花殘顧予愁,遊冶不期就杳杳。幢幢合深樹。
白江心,烏篷上。
女子直愣愣地立在船艄,一襲素裝。
目似柳葉,麵似望月。巧笑以征鐸,芙蕖獨憐她。
雪分當淨,卻作濁泥。芳塵嬋娟盡,彈指一揮間。
纖長的手指拂過書的封麵,白潤的手臂勾勒出美妙的曲線。驀地指尖溢出一縷白色流光,沒入書中,古書頓時悄聲翻動。書中沒有內容,有的隻是一張張漆黑的書頁,像打翻的油墨,盡數滲入書卷。
“唉…”一聲哀歎,卻好像一滴冰泉滴近沸水,止住了喧囂。
“最是無趣。”字裏行間的落寞,綿綿不絕。
“早瑩!快回來,江上風大,危險!”女子淡然一笑,卻根本不為之所動。
岸邊站立著一個男人,明眸皓齒。目光指向江心的小舟,眼裏盡是焦灼與無奈。
“快把船劃回來!”女子絲毫不理男人的呼喊,轉身徑直走進船艙,像是岸邊從未有過人,也從未有過任何聲音。可是……
男人無奈,隻得在江邊不停地籲歎徘徊。
“少主。”背後傳來陰森的聲音。男人渾身一顫,竟然差點叫出聲音來,這點膽量可想而知了。等到情緒安定下來,“啪!”男人轉身甩了身後黑衣人一掌。“說過不要在我身後突然出現——”“知道,少主。”男人聲音被打斷“少主,要不要我們幫忙?”男人怔了一下,回身望向江中小船,注視良久,很隨意的揮了揮手,不語。黑衣人亦沉默,後退一步,化為黑煙消散在空氣中…
船中女子從容地收回思緒,她方才用法力偷聽到了男人與黑衣人間的對話,也捕捉到了黑衣人麵罩下讓人不寒而栗的眼神。
女子翻開古書,紅潤的臉龐居然變得一片蒼白。她左手攥緊了書脊,另一隻手將書中已是烏黑一片的幾頁撚起,嘴裏自言自語著:“我也不再是顧早瑩…”話語間,緊握書頁的右手用力向下一扽,紙張被硬生生地扯爛,同時,劇烈的疼痛感撕扯著女子的身軀。
記憶忘卻的痛苦,過於淩遲炮烙……
楓樹嶺上,一股黑煙凝聚,凝成人形,儼然剛才的黑衣人,麵罩下陰冷的目光,緊盯著江中的烏篷船……
一直在江邊踱步的男人,此時已經在江岸觀望了半個時差的光景,看著沒有任何動靜的小船,眉頭微皺,像是在對空氣說話:“載我過去。”沙啞的聲音讓人不相信是從長相如此溫文爾雅的人身上發出的。伴隨著“去”字出口,男人腳下升騰起一團黑煙,竟托著男人緩緩升起,掠過水麵。漣漪將水中落葉撥向岸邊石灘,未待江麵平靜,男人已經落在船板上……
溯流而上千米。
一女子看著江邊石碑上剛勁的“白江”二字,雙臂環在胸前,緊緊地抱著一本書,若有所思,婉轉悅耳的像歌聲般的聲音傳來:“那,以後我就叫白江江吧~”
白江微寒,葉紛紛是風相與纏,江心秋月白。
晚秋將至,枯葉隻得零零星星地離開。
小舟悠遊,順流而東,載著回憶,映著餘霞……
月華如水,男人彎腰出了船艙,凝視著江中倒映的月輪。
三百年,為尋你我不惜成魔,隻是怕墮入輪回而忘記你的模樣。你對我說過,你會將記憶化為霜葉,我踏著留下的葉子,便會找到你。
看著手中的楓葉,黑夜掩蓋了葉子的嬌豔,透過月光,男人數著葉麵的紋絡,不覺莞爾。
烏煙彌漫,籠罩了男人的身體,風過雲散。失去依靠的楓葉,翻翻轉轉,打碎了水中的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