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隻見著那假的算命先生閉上眼睛,仿佛真的有什麼不可告人的天機一樣掐算一番,讓我心中發笑,覺得這人實在不會演戲,我抱著看戲的心情趴在桌子上,感覺心情突然變得非常愉悅。
不知過了多久,那人睜開眼,開口時有金石之音,說出的話卻讓我感到冷汗從身後升起:“榮枯本是無常數,何必當風使盡帆。東海揚塵猶有日,白衣蒼狗刹那間。”
有雷在我的頭頂炸開,我的眼前一陣陣發白,有種站不住的感覺。“先生,您方才說的是什麼?小生沒聽懂。”那人隻是笑,是那種讓我感到心悸的笑。“你先去吧,我過會兒去追你。”我轉頭對想上前問個清楚的唐阿說,見她乖乖退下後我起身。
滿懷著對這個人真正身份的懷疑,我對他深深抱拳作揖:“先生神算,隻是咱不太理解先生話裏的意思,這‘當風使盡帆’說的不是小生吧。”他收斂了臉上的笑容,板起臉,用很低沉的語氣質問:“小姐定不是尋常人吧,有著不尋常的家世背景,小姐何苦費盡心機尋求各地官員的暗家秘事呢?”
我自然板起臉用相同的語氣回話:“先生心中真的是這樣想的?小生認為先生所算並不是此般。”“勸君莫作傷心事,世上應無切齒人。”
“切齒?先生說笑了,傷心之事我做的難不成比世上之人做的還多,使得先生如此評價?小生隻是為了自身安全而已,實是被逼無奈。先生如此言重了吧。”
那人仿佛聽到了很好笑的情節,一掃剛才的肅殺之色,變得活潑而優雅:“小姐認為自己是那天神一般的人嗎?”
我此刻已經確定他知道我的底細而不知道我此行的目的,隻是為了試探而來,所以心裏的大石總算放了下來,就提起桌子上的筆,飽蘸墨汁,書“富不必驕,貧不必怨,要看到頭,眼前不算”四句口號,寫完後用一種嘲笑的眼光看著臉色發白的的對方。
我沒有錯過他眼裏一閃而過的的驚訝與慌亂,但很快他就恢複正常,仿佛剛才的隻不過是我的錯覺。隨即他哈哈大笑,我心裏的疑竇卻越來越濃。
笑夠後,換了一種語氣,變成了玩世不恭的小子,他笑著說:“我此次來好像是不必要的,小姐早已經自己有了計較。希望小姐成為那改變天命之人,到時我一定要過去……”說到這他猛然停了下來,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我隻是一笑而過,便起身要離開了。
“小生多謝先生賜教,隻是此刻小生身上一文不存,先生所求也並不是單純的錢財吧。”見他一臉了然,便轉身要走。隻聽得身後他用很低沉的聲音說:“再送小姐一句話‘鄰家閑事莫去管,話不投機莫強言’。”
我回身做了個揖,離開了。因有過人的耳力,我聽見他說:“唐門如今竟出了這樣一號人物,看來天下又將易主,快快離開為妙。”我微微一笑置之不理。
其實今日該人所言我並沒有放在心上,當時的我未曾經曆切膚之痛所以自作主張且不知天高地厚。直至數年後我才意識到當時自己失去的不僅僅是那樣一句真話,而且是自己的未來的路,隻是一切都已經無處尋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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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心惦記著唐阿所說的那個奇怪的賣身女,於是快步走到集市上,幸虧我還是幼童的身材,一路上擠開這個人的身子、撞開那個人的包袱,倒也走得不慢。
突然我被一個人撞了一下,腰間一輕,我知道那人在借機偷盜,他以為我身著綾羅便一定會有值錢的物件,可萬萬不知這次我一文錢都沒帶在身上。沒有聲張,我悄悄跟了上去。
見他急急忙忙的跑到一片空地上,打開那個錦囊,我輕輕歎口氣:“裏中沒有貴重物品,不過是母親縫製便隨身攜帶罷了。”那人一驚,緩慢的回過頭看見小小的我,手中的東西不由得脫了手,我連忙上前一步接住,順道揪住想逃跑的偷兒的衣角,再向前一步,抓住了他的手腕。
輕輕一扣,就扣住了他的心脈,再一用力,他的呼吸立刻急促起來,臉漲得通紅。我鬆了手,依然將手指扣在上麵。把他拉得近一點,用極其童稚的聲音說:“大哥哥,我找不到家人了,你幫我好不好……”我可不願意一個人漫無目的的在街上轉悠,偷兒整天在外頭轉,一定能夠很順利的找到個奇怪的賣身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