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別嶽小滿後,裴木殷整隊了留下的白馬義從,沿著來時的路線重新趕了回去。
涇水水位高漲,風過河麵卷起堆堆水花拍打上岸,本就狹小綿長的河畔小路此刻泥濘難行,馬蹄不時陷落崴扭,行動速度漸漸落了下乘。
裴木殷和嵇宋同乘一騎,她身體向後靠了靠,出聲道:“師傅,你說從校場通往雙駝峰有兩條路,為什麼我們走了這麼久不見叉路口?”
單手擒著馬韁,他將她虛攏在臂膀間,胸口悶悶的笑聲傳出:“傻問題,自然是還沒到”
裴木殷撇了撇嘴,覺得他的答案很敷衍,便扭頭詢問身側的下屬兵這個問題。
“是有過一個岔路口,不過來時匆忙,不大確定是否通向大營校場”
小兵抱了拳,老實回答。
“籲——”
嵇宋突然嗬停了馬蹄,神色清然,裴木殷依著慣性向俯身,被他一把拉了回來,錮在懷中,嵇宋見其不自然的想掙脫,便沉下了聲音道:“別鬧,看那邊”
不遠處彌漫著一層黃沙,想是一列騎兵奔馳而過卷起的塵土,論數量想必不會少於千騎。因為地勢狹長所以黃沙散不去,浮浮沉沉的滯留到了現在。
“是西戎兵?!他們竟然知道這條路!”
裴木殷詫異驚呼,握上嵇宋胳膊的手不自覺沁出了一層薄汗。
嵇宋眯了眯眼,沉吟後道:“西戎騎隊剛走不久,出五騎跟我前方探路,其餘白馬義從原地待命,”話畢一夾馬腹,策馬率先而出。
行不過幾十丈便到了岔路口。
泥濘路上的馬蹄印依稀可辨,這是重裝騎兵反複踐踏過後的道路,淤泥黃沙翻在一邊,凹壑內殘留著汙濁的髒水,左右兩邊都有馬蹄印,想必那個摩治做了兩手打算,無論敵人從那條路脫困,路上都設有伏兵。
看清了路況,裴木殷蹙起秀眉,一個疑問從肚中滋生:
“在這裏兵分兩路……師傅,為什麼我總覺得不是邪王的風格?”
裴木殷的疑惑不是沒有道理,近來幾番較量來看,這個邪王並不按常理出牌,且心性極其高傲,隻肯走一步殺棋,從不作後備保險。
“保險”兩個字,似乎本身就是對自己的一種不肯定、一種變相的侮辱。他的必殺讓他充滿信心,他是一個藐視步步為營、後招為基的另類鬼才。
他能自己送幾萬西戎兵赴死隻為跟靳左較個公平,圖個樂趣,就沒道理兩路紮伏兵,分散兵力,不作最後的捕縛。
“下去看看”嵇宋拍了拍她的肩膀,率先下了馬鞍,伸手欲抱她下來。
“咳……”裴木殷尷尬的看了看身後的士卒,擋開嵇宋的手,自行下馬站在了泥濘溜滑的小道上。
腳踩入泥,一深一淺,困步難行。
她保持著身體的平衡,上前幾步立在了岔路口的中央。
環顧一周後她蹲下了身子,兩指入地,丈量著鐵蹄踩踏後泥陷的深度。她發現靠近河岸邊的路鐵蹄印更深一些,應該是負重奔馳的原因,而且……
“咦,這是什麼?”她眼角瞥見了兩道車轍印,不禁喃喃自問。
這個車轍印她非常熟悉,不是馬車也不是戰車,隻是廂兵隊裏最常見的平板推車,常常用來運送礌石木樁進屏水關。
腦中漸漸有了一個想法,為了印證這個想法,她快速直起身子,找了一塊地勢稍高的岸堤坡爬了上去,墊著腳尖往四周張望。
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