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漢銘知道,京藻春子去請賴川雲昭,當然要報告今晚有軍統奸細“毒針”現身酒會一事。他退出房間,回向宴會大廳,腳步仍舊不疾不徐,麵色也沉靜如常,但心中竟然“撲撲”直跳,難以抑止。
李漢銘默念著吳作甫告訴他的接頭暗語“銀燭秋光”四個字,自聽到這四個字,羅百靈的影子一直都在腦海裏,特別是她在自己身前經過時,似有意似無意地打開“輕羅小扇”輕搖的曼妙優雅姿態,在腦子裏閃了又閃。
李漢銘一再問自己:這難道僅僅是巧合?但是,他那超乎常人的警覺和從不疏漏的心思,讓他很快平靜下來,把羅百靈的一顰一笑、一言一動,在腦子裏全都重新默想一遍。
李漢銘暗想:我李漢銘能夠借汪精衛還都之機進到立法院裏來,軍統那邊也一定能夠想到這個機會。這個即將還都的所謂國民政府裏,他們一定會千方百計把人安插進來。這位羅百靈還像個青年學生,看上去清純柔弱、不諳世事,幾乎所有人都不會把她和代號為“毒針”的軍統奸細聯係起來。但是這種清純幼稚,卻是奸細保護身份的很好的辦法。如若羅百靈真的就是“毒針”,那她到萬國飯店來求我李漢銘做助理工作就是情理之中了,以我眼下在陳公博心目中的分量,立法院和偽政府的不少情報都應該能夠搜集到,她若做我的工作助理,那就是盯住了一個情報源。此時,在她眼裏,我還是個毫無戒備之心的一般立法委員,對她這種訓練有素,手法高超的諜報人員來說,無異於那種將所有機密都寫在臉上的人,從我這裏獲取汪精衛政府的最高機密,簡直是易如反掌。李漢銘兩手一握,心裏重重說道:就是她,羅百靈就是“毒針”!
他腦子裏飛快轉著,暗自問自己:京藻春子和吳作甫,已經把一張大網撒在今晚酒會上,隻等羅百靈這名軍統“毒針”現身。怎麼辦?是靜觀其變還是阻止羅百靈走進京藻春子和吳作甫設好的圈套裏去?若靜觀其變,羅百靈今晚極有可能就成了京藻春子的手中獵物。若出手阻止,羅百靈可以躲過一劫,可是、可是我李漢銘,縱然不會被日本人和吳作甫等人盯上,但,在羅百靈這名軍統“毒針”的眼裏,我的身份可就不再是一名平平無奇的立法委員了,許多人用十餘年時間和千難萬險造就的現在的“李漢銘”,難道今晚就要把真麵目主動揭示給這名軍統“毒針”。日後,自己的把柄抓在羅百靈這位軍統“毒針”手裏,依他們軍統的行事慣例,一切無所不用其極,在危急時候,為求自保,羅百靈一定能做得出把我賣給日本人
不行!我來此是幹什麼了?此時汪精衛這個傀儡政府還沒有成立,一份情報還沒傳出去就暴露自己的身份,以後傳出的每一份情報,都有難以估計的價值。為讓我李漢銘進到汪精衛的這個偽政府,不知有多少人付出了千百努力,不可前功盡,讓所有人的努力棄毀於一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