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的念(二)(2 / 2)

“姑娘在瓊醉樓裏,覺得還習慣嗎?”白羽輕聲問,眉眼沒有動一下。淩都人都知道瓊醉樓的老板是七公子,但是誰也沒見過七公子,反而是替七公子打理商鋪的白將軍家的小少爺倒是經常露臉,所以時間一長,大家都猜想白小少爺與七公子可能是結拜兄弟。嫣娘傾城一笑,“謝公子掛念,嫣娘一切安好。”

“不知姑娘是何方人士?家中還有何人?”清冷而禮貌地一問,不會顯得唐突,但又帶有求的答案的堅持。嫣娘知道無論多麼美麗的容顏和妖嬈的笑靨都勾引不了白羽,所以隻是揚起一抹得體的笑,道:“嫣娘自安城而來,三年前家遭變故,遂與家弟北上淩都欲投奔親戚,隻是不料親戚早已搬遷,後來家弟病重身亡,嫣娘隻能賣身金聖居唱曲以求兩餐溫飽。”說完,大大的眼睛已經噙滿淚水。

白羽點點頭,眼睛看著手中的茶盞,若有所思的樣子。這種身世,其實是在他的預料之內,他沒想要嫣娘說出真話,他隻是想試探一下,以此來確定一些事而已。

誠如嫣娘所言,她來自安城,那麼至少她為了扮演好今日這個身份且不留疑點的話,她一定在安城住過一段時日。安城地處天禦和鄰國漢臨皇朝的邊界,常年受兩國雙管轄,賦稅繁重,因此安城不是富裕之地。除此之外,安城除了住著兩國百姓之外,還有一些苗人。苗人善使蠱毒,但是民風淳樸,若然不冒犯他們,他們也不會害人,也因此,朝廷才沒有派兵驅逐苗人。

安城……如果是安城的話,那麼嫣娘有可能是天禦的人,也同樣地有可能是,漢臨人。

沒再多說什麼,白羽轉頭看向外麵,眼裏似迷霧包裹一般,重重看不到盡頭。

嫣娘低下頭嘴角輕微一動。她不得不承認,雖然眼前的男子隻是個少年,但是意氣風發的自信和英姿颯爽的氣度無不顯示了他的不凡,她想,假以時日,這個少年必有一番作為,非池中物又怎會一直默默無聞?

嫣娘的這番猜想與白將軍的甚是相同。白將軍戎馬一生,不管是血腥戰場還是風雨朝堂都一一經曆了,他的兒子中,白羽最是像他。作為一個父親,他希望白羽能繼承白家的祖訓,在保家衛國的戰場上奮勇殺敵,立下赫赫戰功。另一方麵,對於白羽的心思,他也看得透徹。當初放任白羽和相府的二千金顧惜彤一起玩鬧,也是因為他是打心底喜歡這個女娃,但是如今顧惜彤已經入了宮,而且,是母儀天下的鳳凰,於情於理他都不能再讓白羽對顧惜彤存著半點心思。在情,“侯門一入深似海,從此蕭郎是路人”,一睹高牆雖然看似簡單,但是就憑這睹牆,就足以斬斷塵世間多少男女的情分。他不願意看到白羽為情所困,所以,雖然現在苦了點,但總比一輩子牽腸掛肚來得好。在理,當今天子的手段他看得明白,如若因顧惜彤而冒犯了皇上,不管白家曾經有過多少戰功,滿門抄斬的罪名是毋庸置疑的。白家世代忠良,自古以來的祖訓就是忠於皇室忠於天禦皇朝,他作為一家之主,定然是不允許這個不俏子孫毀了白家祖祖輩輩積存下來的名聲和忠義。

白羽不理解白將軍的苦心,但是即使知道了,哪怕苦,他怕也是甘之如殆。刻在心上的那個人已經深入骨髓了,若要忘記,就是剜骨之痛。切膚割肉之痛他不怕,這錐心之苦,他真的承受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