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連好幾天天空都不作美,下起了漫天的大雪。那雪花如同紙鶴在天空中漫遊飛舞,如同蒲公英般在風的鼓動下悄然綻放,似花般美麗,似水般迢迢,似風般飄渺。
遙似在蒼茫的夜空中,借用雪花的光芒照亮那彼岸的路。
路上幾乎沒有行人走動,在風雪交加的寒夜裏,又有誰會無端端的出來吹風受凍的呢。就連那幾個更夫怕是受不了這寒風刺骨的天氣早早偷跑回家去睡覺了吧。
即使在這樣惡劣的天氣下,一個十三、四歲,身子骨單薄的如紙片般的小姑娘行走在黑燈瞎火的寒夜裏,隱約著幾家掛在房簷上的燈籠照亮著她遠方的道路。
姚青裹緊身上那已破舊不堪的布衣,穿著一雙前麵露出好幾個腳趾後麵有好幾個口子也早已分不清是什麼顏色的布鞋,踩在那被雪積厚甚深的路麵,如同光著腳在冰冷的河麵上行走般,一步一個腳印的往前走,往前尋。
心裏不停地想著,是否醫館還有大夫,是否還有大夫願意出診。
即使明知在這樣的天氣,要大夫外出診治是十分不易,且不說你有沒有錢,就是普通人家哪有這個情麵讓大夫冒著風雪外出診治。況且家裏又沒多少錢。臨出門前,阿母給的十文錢又怎麼夠呢。可是這是家裏僅有餘錢。再多就怕要砸鍋賣鐵了。
想著想著,心裏不由狠狠的抽痛了一下,到底怎麼辦,明明舉步維艱卻還要走下去。
想到前麵幾家醫館要麼說沒大夫,要麼說已經關門了,不外出診治,不管你如何求,如何的低聲下氣,就是不肯,急急忙忙的就趕你出去,任你說破嘴,也還是一樣的話“快走吧,沒大夫,也不外出,快走快走。”內心說不出的痛苦和淒涼,可是一想到家裏的小寶那忍痛,掙紮的臉,明明還那麼小,明明已經難受得不得了,卻要在自己和母親的麵前裝出一副不痛沒事的樣子。
“不,不........小寶還在家裏等著自己回去。不應該放棄,走下去,下一街口就會有的,對,下一街口........”姚青內心死命的對自己說,“不能放棄,還有的,還有的........”
可是又去哪裏找,說是找大夫,人家直說沒有大夫,或是大夫老早就回家了;去哪裏求,說是求大夫,人家直說大夫不走出診,或又是沒大夫。
想想這個時候,達官貴人們怕是抱著手爐,蓋著丫鬟奴才暖過的被子早已進入夢鄉;就是平常的普通老百姓也早已準備躲在自家的被窩裏睡大覺。
可是自己家,卻是這麼一番光景,弟弟發熱,高燒不退,阿母在家苦苦著急,一邊要照料年幼發熱的弟弟,一邊又要忙活手中的繡品和縫補衣服。
姚青可以想象,弟弟躺在床上忍痛發出微弱的呻吟聲,而阿母為了省下幾文錢,不舍用油脂燃燈,借著窗外的月光忙活著手中的活,還時不時的張望病弱的弟弟。那憔悴卻又堅強的神情讓人心裏不由一痛,才三十來歲,阿母整個人不僅是瘦骨嶙峋,麵色暗淡,就連那張臉也布著不符合年齡的皺褶。想想,心裏的痛就不止一點。
其實以當時大周正是百廢待新,新皇推令實施新政的時政下,像一些生活用品如柴米油鹽木炭油脂這些算是便宜的,兩三文錢的油脂在普通人家也可以用上個把月。可即使是這樣的價錢,本就是入不敷出的家,一邊要解決全家溫飽,一邊又要給弟弟看病買藥,僅靠阿母每天幫人縫補或是偶爾接一些繡活,遠遠不夠。
遙見遠處隱約閃現著寫有“醫館”兩個大字的門板,在夾雜雪子的風中搖搖欲墜,似乎一不小心就要掉下來了,可是對於此刻的姚青來說,這無疑是希望,是前進的動力,不知哪來的力量和信念,鼓吹著姚青一口氣奮盡全生的力氣往前跑。
“啪,啪,啪,啪...........”這時的姚青明明已經累到不行卻還一直拚命地敲打著醫館的大門,嘴裏不停地叫喊著,“有人嗎?有人嗎?開開門啊,開開門啊........”
“吱呀”一聲門打開了,緩緩地門板被人拿下了一塊來,一名年約八、九歲的小男童探出腦袋和身子,嘴裏不停打著哈欠,詢問道:“這位姐姐,您有什麼事嗎?”
“這位小哥,我家弟弟今天中午發熱,一直高燒不退,試過很多辦法都不行,現在都不知道怎麼辦的了,求求小哥,讓這裏的大夫去救治救治啊。求求小哥了........”姚青凍得嘴唇不停地顫抖,身子骨如同失去依附在風中輕顫不已,兩條腿如同散架的木框搖搖欲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