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年一過元宵節,若逢麗日藍天,則有惠風和暢之感。今年不同,正月快完了,天氣依然寒冷,總是大霧四垂雪花時飛。23日早上,應灞橋公安局長胡建華先生之邀,吆喝幾個朋友,前往藍田某射擊場學習打靶,算是“警民共建、文化交流”吧。幾十年了,胡局長一直錯愛我的文字,卻直到去年臘月,才有緣相會。這是一位儒雅的警官,謙和又風趣。
打靶結束,圍坐飯桌,忽然抱上來兩高摞書——我的小說《後花園》,包括最初的上海版、最新上市的北京出的修訂版——讓我按所提供的名單簽字。此書當然算不得“洛陽紙貴”,但也存在一個事實:一上西安的書架,就賣完了。眼下麵對書摞,問是從哪弄的?回答說搜完西安所有的書店,不足十本;餘下全是網上購得。邊簽名邊感慨。時有讀者向我抱怨,說是轉遍了西安的書店,就是買不到我的書。我說這大概有兩個原因,一是我出的書少,再是本地的出版社從不向我約稿啊。簽完字喝酒。喝大了。
微醺中返回。途中接出版局長、詩人薛保勤電話,邀晚宴雅聚。惶恐中應諾倆字:“領旨!”年前好幾次飯局,我都因疏懶而不識抬舉。於是薛大人捎話嘲諷我了:“有了名就脫離群眾,不好嘛!”咱本就是群眾哈,何能自己脫離自己呢。
通知六點半到。我要早到,以謝前罪。但我倒了兩次公交車,提前半小時趕到,竟依然慚愧——人家全到了!列坐全是出版界的名流,男女互襯,說雅笑俗,方知今天乃是2月14日,西方的情人節哪。與西安出版社社長張軍孝先生碰杯時,仁兄誠懇莊重地約我一部散文書稿。我當即答應,並坦言稟告:此乃18年來,本地出版家第一次向我約稿呢,受寵若驚哦!“一言為定!”軍孝兄高聲強調道。我借用《後花園》人物語言以答:“失身事小,食言事大!”咣當碰杯,一錘定音。
夜裏躺床上,想著怎麼選編書稿,又該叫什麼書名。書的誕生,源於情人節之夜宴,索性就叫個《情人夜宴》如何?短信請示軍孝兄,當即獲得“書名甚好”四字批複。恰巧書中確有相關內容,不算太離譜。實際上取名古來就很難,所以老子早就感慨“名可名,非常名”啊。意思是命名是對於事物的理解,而一旦命名完成,又發覺這命名與事物本質相去甚遠,更何況這事物又始終處在變化中。哲學就是如此這般的車軲轆話,太耗損腦細胞。不如開卷微笑,破愁解悶吧。
方英文
2012年2月16日·采南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