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不速之客(1 / 2)

夜已深,外麵風聲呼嘯,雪花勾勒著枝丫的形狀,我房中的爐火燒得旺盛。

我剛躺下欲睡,突然門聲驟響,急促而慌亂。

起身推開門,我看見一張血臉,準確的說是一個血人。他的身後,是一路的紅色。鮮血染紅了蒼白的雪,在這夜色襯托之下顯得那樣妖豔鬼魅。那血的溫度可能將雪融化,在大地上鋪就成一條紅絲帶。

我二話沒說,請他進來,關緊了門。

他氣喘籲籲,倒在了我的床上。

我準備掏出東西給他包紮傷口,他突然抓緊我的手,莫名其妙地問我一句:你聽那風的聲音像什麼?

尖風呼嘯,如同鬼哭狼嚎。

我說:像鬼泣?

他說:不,像刀,像出鞘而來的刀。

刹那間,我聽到了屋外邊無數把刀的聲音,追殺他的人來到了院子裏。

我的爐火仍不急不緩地燒著,隻是火苗有些搖曳。

靜。屋裏屋外是那樣的靜。

我扶著他,小心翼翼打開了一扇木門,灰塵撲簌簌落了下來。

進門之後,我關上了門。透過兩門對閉的那最後一個縫隙,我看到了刀伸進了我的屋子,緊接著聽到了他們破門而入的聲音。我的爐火瞬間熄滅,緊接著一聲哄響,我想他們定是全都葬在這裏了。

暗道的土已經上凍了,腳踩上去格外生硬,像踩在人的骨骼上。他滿臉的血也凝結成塊,我扶著他,他趔趔趄趄地走著。

我看了下他的眼睛,他也看了我一眼,那一瞬間,一絲熟悉的感覺擦過我的心頭,又迅速消失不見。

他說:馬容。

看到光的時候,我知道天亮了,那是在懸崖底下,山河大地,新裝素裹。一具屍體卻格外顯眼。

他望著那具屍體說:也不知道他冷不冷。

我說:恐怕你永遠也不會知道了。

他警惕地環顧四周,問我:這個地方沒人來嗎?

我看著那屍體說:他不就來了嗎?

他看了我一眼,沒有說話。

我說:能到這個地方,隻有兩條路。一是我的暗道。

他問:那第二條呢?

我揚起了頭,望著那直入青天的懸崖頂部。

走第二條路來的人,沒有一個活的。

我攙扶著他來到了山洞。這個山洞是全天下最安全的地方。很久之前住著一個巨大嗜血的野獸,它吃光了懸崖底部所有的活物,後來自己也死了,餓死的。我就發現了這個地方,在這裏,我活著,沒人會把我弄死;我死了,也沒人知道我活過。後來我真怕死在這裏,連個收屍的人都沒有,我就再也不來了。

他的傷口在低溫下發作了,外麵雪仍未停,他卻一頭汗,苦痛的呻吟聲響徹整個山洞。我本來想問他為何遭人追殺,卻見他隨時可能昏迷過去的樣子,就識趣地閉了嘴。

我必須要出去給他找食物和藥品,否則他會死,像外邊那具屍體一樣,再也無法說出自己在冰天雪地裏是否感到寒冷。

多年未入城,城中的喧鬧聲於我而言那樣陌生,我口袋裏的錢也冰冷刺骨。在城中行走著,我總感覺暗處像是有人盯著我,我轉過頭去,發現那人慌張地也轉過頭。多年不入城,入一回還被人盯上,看來這麼多年裏有些人對有些事始終放不下。我加快了步伐。

出城時,我注意到了一群人在圍著一張紙看,我也圍到了人群中。在那紙上,我赫然看到了一張熟悉的麵孔,正是那個我救的叫馬容的人。那是一張通緝令,通緝令上講馬容是個殺人犯,將城中最大的商賈大家張千嶺的千金先奸後殺,手段極其殘忍,場麵極其不堪。

看來,我救了不該救的人。

回到山洞的時候,馬容已經昏迷了過去,他臉色蒼白,嘴唇幹裂。他有著斯文清秀的外表,昏迷時也眉目祥和,不像是暴戾之人,所以我絲毫無法將眼前這個人跟極其殘忍變態的殺人犯聯係起來。

我燒了湯,終於使他恢複了知覺,醒了過來。

他一口一口地喝著湯,仍然很冷,手中的勺不時地抖動著,碰著碗內側,發出響聲。

隔著火焰,我問他:他們為什麼要追殺你?

他依舊自顧自喝著他的湯。

喝完一口後,他說:有時候也未必是我的錯。

我說:你殺了人。

他聽到我說的話,立馬僵在了那裏,氣氛陡然緊張了起來。他眼睛盯著那湯一動不動,緊接著將手中的湯向我急擲了過來。湯水灑在火上,響起水火交融的聲音。又是刹那間,他拔出了自己腰上的劍,向我揮舞過來。

隻是他還沒有到我的跟前,就又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