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帝都冰淩
在驌驦馬背上疾行了三天三夜,眼前依舊是碧波漣漪,水明林茂。馬背上的人微微蹙眉,卻沒有停下。
身後延綿不絕的隊伍默默的行進著,布滿血絲的雙眼,無不透露著可怕的堅毅,緊握武器的手亦如鷹爪般剛健有力鐵鑄一般的臉絲毫不為美景所動。
突然,從隊伍後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霎時揚起一片沙塵,狂奔片刻,恭敬地在驌驦後止住,響亮的馬喑之後,純熟清朗的聲音掩示不住的焦慮與浮躁,“璟主,為何疾行三日仍不見冰淩宮,莫非方向有誤?”
驌驦上的人一言不發,眉心更是緊皺,速度卻不見緩。穿過繁複茂密的迷林,驀地,瞳孔放大,豁然開朗。
此處竟是如此的一副天高地迥,從他身後,山穀被自然神劍一斬為二,全然沒有剛才青山綠水雲蒸霞蔚的處子羞澀。綠就此斷絕,耀眼的白屹然降臨!
凜冽的寒風刻劃著每一位外來者的臉,漫山遍野覆蓋著皚皚白雪。陡增的海拔更用莊嚴雄壯強烈震撼著每一位入侵者的興奮嗜血的野蠻神經。
“你——你們看,它——它竟披著鎧甲!”軍中響起不容置信的聲音。頓時,全軍沸騰起來,原來從山麓到山巔,一路蔓延駐紮著堅硬巨大的冰錐!
早已耳聞嵌綸國玄奇神秘,卻不想這般詭譎。
可——那又如何?!嵌綸,鏤冰簫,我誌在必得!!
驌驦馬背上的人頓了頓,眼裏浮出一抹嘲諷,嘴角輕揚,不經意掠過一絲難以琢磨的微笑,“馳騖,你看,這不是到了麼?”雙腿緊夾馬腹,策鞭急馳。
這名被喚作馳騖的青衣男子欣喜然從腰間猛拔出寶劍,向天狠指,“冰淩宮已到,皇天不負我無娀,全軍戒備,緊隨璟主!”
軍隊立刻複又緊湊有力。整齊的步伐,仿佛千鈞擲地,撼搖著整個山嶺,整片大地。黑衣的戎裝迅速彙聚為粗蟒,向著冰淩宮挺進
高高的城門上,一襲白衣飄揚的女子在此已恭候多時,宛如雪山上兀然突放的素蓮。憂患的雙眼裏猛然殺出一個紅點!
“來了嗎?”白衣女子淡淡吐出幾字,手緩緩伸向腰間的鏤冰簫,遲疑片刻,沉重道:“純,若我不幸戰死,無論用什麼手段,也要讓冰淩城的百姓有路可退,切勿被敵塗炭生靈。”
女子側過臉,雙眼直直地注視著身後這個同樣身著白衣的俊秀男子,卻遲遲不見男子答應。
“哎——純”白衣女子長歎,悠地,男子沉緩捧袂,鞠躬,將頭低埋,凝重而從容不迫地領命,“既是如此,請容我離開些許,臣必當竭盡所能。”男子毫不猶豫地退去。
見他答應,女子眉心的金色舒展開來,那是一朵盛開的淩鐸之花,孤傲,清高。
是嗬!淩鐸花在嵌綸也已經看盡日出日落了罷,至桑歡大地開辟了的數萬年來,嵌綸已經榮受過多少庇佑,已經多少歲月穩居至高無上的尊貴統治地位!!
——然而今天,悠悠曆久的泱泱嵌綸,卻被新生強國無娀直抵心髒——帝都冰淩城!
剛剛經過一場內亂的嵌綸是如此的不堪一擊,白妗帝一番苦戰,才統一嵌綸殘局。如今他敵來犯,孤掌難鳴,不久才敗於白妗帝手下的詣嵌塔的長老們不顧大局,毅然放棄抵抗!
那一路的節節敗退,是怎樣泣血噬骨的悲慟。當嵌綸的咽喉七城——錦潼,震環,金釗,鵬宇,泛滄,秋墀,離破七城一一被踏鐵蹄之下,相繼淪陷失守之時,便已察然嵌綸的最後一戰,必定就在此地。
這又是怎樣的一個女子嗬——如若抬頭眺望,冰淩城四境之內盈眶的聖白,激烈的大風猛地掀起陣陣彌天蓋地的雪塵風暴。冰錐高聳入雲,直衝霄漢,光在山頂冰錐群織起彩虹,恍若仙境。而女子此刻卻輕閉美目,做最後的短暫休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