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小苟從小就很饞,三天沒吃豬肉,比餓了三天的豬的叫聲還慘。他爸用鞋底子扇他後腦勺,“男人饞了早晚做賊;女人饞了早晚偷人。”
“你別一天到晚喝點兒貓尿就順嘴胡說八道,但凡能讓孩子見點兒葷腥,他至於嗎?”毛小苟他媽扔下手中的炒菜鏟子,領著兒子回了鄉下。
毛小苟的姥爺養了五隻蘆花雞。這五隻蘆花雞所下的蛋,被他的二舅媽撿到籃子中,籃子又讓他姥爺吊在了頂棚。如此高度是為毛小苟量身定製的,他搬兩張小板凳摞在一起,也夠不到。
毛小苟絕對不是能讓尿憋死的孩子,他找了根長木杆,在頂頭楔進去一顆釘子。他姥爺半夜起來撒尿,看見毛小苟站在地中央,仰著臉張著嘴接喝從籃子縫隙中滴落的蛋汁。這年,毛小苟七歲。
七歲的毛小苟除了偷雞蛋還願意去表哥家。表嫂奶水過剩,有時會賞毛小苟一碗,他喝過了又去別的表哥家。毛小苟的姥爺育有六子一女,每個兒子又至少生了三個孩子。毛小苟不愁資源。毛小苟是個講究原則的人,他從不喝表姐的奶。問他為什麼?他說:“嫂子是娶進來的,是內人。表姐是要嫁出去的,是外人,我怎麼能喝外人的奶呢?”
古老的城牆延綿數裏。城牆的裏側是毛小苟姥爺家所在的後屯。前屯,順著一股羊腸小道,走上十幾分鍾就到了。外側,有近十五裏地的無人區,十五裏以後就是縣城了。
喝了生雞蛋和表嫂奶水的毛小苟的力氣,要比前後屯的同齡孩子大,他能單手拽著兩隻山羊爬上長滿鮮草的城牆。
不僅是姥爺,城牆裏側上點年歲的人都說:這城牆是嶽飛抗擊金兀術時壘的。毛小苟忙問:“那‘豬’多少斤?蓋個豬圈都攔不住它?”直到上了小學,毛小苟才明白此“術”非彼豬。
一天午後,陽光正足,毛小苟騎著一隻公羊來到了城牆根。說是城牆,現在來看,隻不過是讓歲月洗禮了的黃土堆。很多人奇怪,這隻上房吃草見人就拱的老山羊,怎麼就那麼心甘情願地充當了毛小苟的坐騎呢?
毛小苟餓了,他敏捷地在草叢中捉到了幾隻肥肥的螞蚱,然後用隨身攜帶的鐵絲穿成了兩串,這時,老山羊已經用前蹄,在疏鬆的牆體刨出了一個土坑。
枯樹枝在土坑中點燃,劈啪作響聲中螞蚱熟了。毛小苟將一串噴香的螞蚱放到了老山羊的近前,自己津津有味地吃起另一串。老山羊怕燙,待螞蚱涼透,才用蹄子踩著鐵絲,慢條斯理地一口口吃了起來。
“姥爺說,長蹄子的都吃草,他騙我。”毛小苟揪了一把老山羊的胡子,自言自語道。螞蚱吃到一半,毛小苟從懷裏掏出4個雞蛋擺進滾燙的木灰裏。老山羊看到了“咩咩”的叫了兩聲。“你是一點兒虧也不吃啊,放心,有你倆。”
生雞蛋腥,毛小苟迫不得已才喝。這4個雞蛋是他昨天蹲在雞屁股後,守了一天的成果,那隻沒下蛋的蘆花雞,讓他兩撇子抽暈過去了。
雞蛋烤熟,去皮後掰開,一隻螞蚱加了進去,再合攏,再塞進毛小苟的嘴巴。多年以後毛小苟第一次品嚐到熱狗時說:這**玩意,我小時候經常吃。老山羊的兩隻烤蛋是帶皮吃進去的,吃完之後,傳說中的死羊眼睛活靈活現的。
天空瓦藍瓦藍的,由南向北的風,讓老山羊的胡須優雅地飄蕩起來。吃飽了的毛小苟準備徹底滅火後,找個陰涼地兒和老山羊相擁而眠。可當他的腳尖踩進木灰,卻下意識的停了下來,他若有所思的取來樹枝探進灰堆,左一下右一下的扒拉,一個尖尖的能有1厘米左右的黃色金屬物冒出了頭。
“什麼鬼東西?”毛小苟又尋到一根更為堅硬的木棍向金屬物的周圍深挖。不消片刻,一隻八棱鑲嵌著圓珠的盒子呈現在毛小苟的眼前。盒子通體金黃,泛著柔潤的光澤;盒子的上蓋兒有些像教堂的房頂,兩條栩栩如生的盤龍首尾相連,32顆色彩紛呈的珠子,錯落有致的散布於盒體。毛小苟的眼珠子瞪得溜圓,胸腔劇烈地起伏,有那麼一刻,他好像連呼吸都不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