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下起了小雨。
滴滴答答的雨聲混合著刺耳的電話鈴,成功地將我從睡夢中拉了出來。
我無奈地按下接聽鍵,方之其富有磁性的嗓音便鑽入耳膜:“竹曦,米樂迪205號房,速度啊!”
一如既往,還沒等我反應過來,他便掛了電話。
?????我無奈地翻了個白眼,從床上慢吞吞地爬起來,踩著一雙人字拖,連頭發也懶得紮便邁著小碎步到樓下攔了輛出租車直奔目的地。
?????果然,人總是要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的。
?????十幾分鍾後,我在服務員的帶領下走進了205號包房,成功收獲了房內一群人的尖叫和大笑。
??????方之其一邊捂著肚子一邊指著我:“姐大,你這是在搞什麼行為藝術啊?快過來,這裏有專門給你留的位置呢。”
??????我尷尬得恨不得挖個洞把自己活埋算了,低著頭一言不發地朝他走去。不料禍不單行——在不到三十秒的時間,更倒黴的事又發生了——我絆到了台階,撲進了旁邊的一個男生懷裏。
??????瞬間剛剛平息下去的笑聲又卷土重來。也沒人管我究竟是摔死還是半殘,各自都隻顧著捧腹笑。
???????我囧囧地咬著手指,正猶豫著該用怎樣的姿勢離開麵前這個“絕境”時,忽然聽到有人小聲地說了句:
??????“你沒事吧?”
??????我抬起頭來,鼻尖傳來一陣淡淡的洗衣皂味兒,似乎……有點兒熟悉……
??????是他?!
??????我嚇得閉上了眼睛。
??????是白子夜!
???
?????我第一次見白子夜,是在三年前。
?????沒有電視劇裏浪漫的相遇,也沒有小說中狗血的“轉角遇到愛”。隻不過是因為爸媽忙於工作,無人煮飯吃,哥哥便把大廚一樣的他請回家了。
?????“他是哥哥的同學,你就叫他子夜哥哥吧,他會給你做很多好吃的。”
??????那時大家也不過十幾歲,都穿著統一的寬寬大大的校服和刷得泛白的運動鞋,可我還是一眼發現了他的不同之處——他像一顆吸鐵石,有著強大的磁力,總是能輕而易舉地抓住別人的注意力。
??????他帶我去超市買菜,一邊牽著我的衣服以防我走丟,一邊跟蜂擁而來的大媽搶著傍晚打折的排骨和雞鴨魚肉。偶爾我笑他太拚,他總是一副小大人的模樣:“甜甜呀,你太矮了,需要好好補補!”
???????然而我是從來不會聽他的話的。他燉了大鍋大鍋的湯,我卻永遠隻鍾情於簡單美味的西紅柿炒雞蛋;他煮了色香味俱全的飯菜,我卻抱著熱氣騰騰的泡麵愛不釋手……每次他皺著眉頭往我碗裏夾骨頭,我一轉手便都滾進了哥哥的碗裏。
???????以至於在後來短短的一個月裏,我依然矮得像個土地公,一向狂吃不胖的男神哥哥卻成功變身為“土肥圓”的豬八戒。
???????那時候正是叛逆當頭,每個人都拚了命的想要讓自己過得與眾不同,我也不例外。
???????我學著媽媽的樣子給自己塗大紅色指甲油、口紅,畫墨綠色的眼影,黑色的眼線,以及藏青色的假紋身,一到周末就一個人躲在房間裏研究妝容,逛淘寶……我開始與男同學頻繁接觸,甚至為了與某某人看一場電影而不惜翹掉一節課。
???????就這樣,在曆經了十幾天的“學習”後,我很“榮幸”地登上了校園的“風雲人物榜”,還被老師叫到辦公室狠狠地批鬥了一頓。
???????內容是什麼?我也記不清了。
???????隻依稀知道那天挨訓到一半的時候,是進來問老師題的白子夜拯救了我。他不過是湊在老師耳邊喃喃了幾句,那個一頭禿頂,滿麵油光的討厭鬼便放我跟他走了。
??????那天他騎自行車載我繞著城市遊了一圈,帶我吃了大街小巷的十幾種美食,他還陪我一起逛地下商場,兩個人地可憐兮兮被老板拽著試穿了一套情侶裝……分別的時候他跟我說,人之所以會與眾不同,是因為他本身就是一個特別的人,他的特別讓他無論在什麼地方,無論和誰在一起,都格外光芒萬丈。
????????我相信,他是對的。
????????也正是因為相信他,我才懸崖勒馬,沒有變得更壞。
?????????
?????“那個……你是不是不太舒服?”
??????依然是低沉的語調。
??????我慌忙鬆開手,卻瞥見白子夜正揚起嘴角朝我笑著。
??????是的,他稱我為“那個”。
??????我們之間,莫名其妙地變得熟絡起來,又莫名其妙地開始陌生。
??????哦不!是已經陌生了。
??????從哥哥離開後我見到他的第一眼,我便知道,我和他之間,終究是同級相斥。
???????“沒,我很好,謝謝。但願你沒有被我撞骨折……不過骨折了也沒什麼,我會付醫藥費的。”
??????我誇張地笑了笑,方之其有些尷尬地走過來將我拉到他旁邊坐下,替我倒了一杯果汁,又細心地替我點了一首《我會想起你》。
???????蒼山洱海旁/你在我身邊/這次的夏天和從前不太一樣/單車在經過田野/你輕輕唱/睜開了雙眼/隻剩下相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