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幕 昔(2 / 3)

隻見沈雯晴早已撲在他身前,死死地按著他的手,緊皺著眉搖頭。

他冷淡地哼了一聲,褐色的眼眸滿滿的冷漠與無情,完完全全的無關痛癢。“最討厭就是聽到你的聲音。”

……

別忘了,隻是因為她姓尹。

放手。再纏著,我會讓你後悔。

最討厭就是聽到你的聲音。

……

尹清漪無力地跪倒在地上。匆匆的行人,騷動的市聲統統在她的世界隱去。“烯……”她狠咬著顫栗的的唇。夜的漆黑濡染了記憶的蒼白。冰涼的指尖顫顫地滑過額頭,滑過心房。如果那時沒有沈雯晴,那一槍射中的是這裏,還是這裏?血腥滲入喉,竟然如同被利劍刺破一樣痛。“最討厭,你的聲音?哈哈……”她的笑聲在現實與往昔的交織中湮沒。

昔日回憶怕是一泓碧水,但哪怕是微風掠過,都會激起一圈圈的漣漪,一直擴散到沉睡的心底。回憶的沙漏已經倒置了,一點一滴地消逝,直到最後一顆沙掉下,再一次平靜,等待下一次得倒轉。

***

他已經拔出手槍作好了瞄準,無情的眼眸鎖上了跪在行人道上的尹清漪。

忽然,她張開雙臂出現在麵前,飄揚的黑發劃出道道的剛毅。

“雯晴小姐!”他低低地怒喊一聲,擰緊了冷眉,“是炎的意思。”

“難道烯犯糊塗了,你也跟著發瘋麼?忘了答應過我什麼嗎?”一會兒,她才重重地一歎息,“東垣。”當她的眼光落到那木訥的臉上,心就一下子被揪得喘不過氣。那道陳舊的疤痕從左眼蜿蜒地劃到右臉頰,割碎了他所有的表情,隻剩下破碎的痛苦。她纖纖細手伴著憐惜的目光在之中伸出,“抱歉……”

“哼。”他後退一步,無奈地轉過身,邁沉重的腳步在夜裏漸行,“你攔不了多少次,總有一天,我會親手殺了她。”

“東……哎。”她收回了手,帶著無可奈何的蒼白。

每個人都渴望將被割裂過去與未來再一次縫補,可是誰都不曾發現大家手中沒有針線。

車輛人群在沈雯晴身邊川流而過,隻是十字路口的街燈照不到盡頭,望著那抹恍惚的清影,她不覺合十了雙手,希望神真的能聽到她的懺悔:“清漪。”

***

晦重的空氣凝結出苦澀的雨,微弱的電光將黑沉的天空割裂成鉛色的碎片。

他倚立在哥特式的落地窗前,任憑閃電把回憶倒帶。

……

血不停地從他身體各處滲出,中槍的右臂簡直痛得無法動彈,他的世界一片血色,躁動的心滿是殺人的衝動與興奮。他勉強舉起左手,握緊了銀槍,用噬血的眼眸瞄準她。

他隻見那女孩紅眼眶裏噙著兩顆滾燙的淚珠不爭氣地顫下來了。下一秒,她居然拚命地擦著淺淺的淚痕。等她看清楚了情況,她還是一如既往地沉默,半點的驚訝,摻著一眶的同情。

莫名之間他的怒氣直湧心頭,他的驕傲容不下一滴同情。他低沉著聲音喊到:“過來!”

她平靜地走過來,毫無戒心地蹲下身子。

銀色的槍口直直地抵著她的額頭,指尖一直在抖動著,血的味道誘惑著那股衝動,仿佛是饑餓的野獸遇上了它的食物。而她居然像一隻受驚卻又好奇的小兔子,一點點地靠近。

忽然間,纖細的手覆著血淋淋的右掌,“槍口永遠帶不來溫暖。”她的眼眸,純潔透亮,是夜裏的星。那是他第一次發現,他生活的黑夜原來還有著光。

“割開它。”他拋出一把小刀,冷眼看了看血肉模糊的右臂,“拿出子彈。”

“啊?”她吃驚地盯著他。

他依然冷漠地看著她。

終於,她別扭地撿起刀子,好不容易靠近了傷口,又縮回了。她重重地呼一口氣,慢慢地伸出手,還沒到手臂又迅速抽回。

他終於按捺不住,痛苦地咬咬慘白的下唇便吼道:“快!”

“咬著!”她毅然伸出小手。

眼裏的血色漸漸淡去。他居然看到那彎純潔的淺笑,那是神的救贖嗎?

“不然會咬斷舌頭。”

……

他冷冷地瞟了她一眼便毫不在意扔下了帶血的刀,慢慢地脫去了血跡斑斑的外套,“我殺了衡易。”他一頭躺在沙發上,垂下重重的眼簾。他的世界永遠是黑色與血色的交戰,沾不上一絲情義。

衡易,他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隻是因為他行動的失誤而必須用死彌補,算是對炎冥作出的交代。他就那麼輕易地把刀插入衡易的胸膛,就連溫熱的血濺到臉上也感覺不到任何溫度,甚至沒有任何難過的心跳。他不得不承認,他是冷血與殘酷的。是他親手殺死了那個曾經三番四次擋在他身前的衡易,是他親手殺死了一直陪著他的衡易,是他……

忽然間他感到手心有溫熱,驀然睜開眼,隻見她心痛地摩挲著自己的手背,晶瑩的淚珠,一滴連一滴地洗滌著那幹枯的血跡,像是天使為他洗去罪跡。隻是早已被罪惡濡染的雙手還配去把握什麼嗎?

“烯,”她的聲音一直都在安撫著他顫抖的靈魂,“如果你不允許自己心痛和難過,”她俯身貼著那冰涼的胸膛,“我代你自責,代你流淚。所以,你不需要用另一次的罪惡來懲罰自己。”

“你……”他的指尖狠狠地插入掌心,他知道即使流盡自己的血也無法洗淨雙手。“衡易……”他害怕,害怕有一天自己會親手把她像衡易一樣……

“別怕,我在這。”她的聲音有種魔力,讓他感到心是暖的,暖的。

顫抖的雙臂一寸寸地摟緊。

……

“滾!”炎禹銘厲聲大喊,“我說了,不許你們姓尹的人再接近我們!”

一下子一屋子炎冥的人都站起來了,對她虎視眈眈。

“炎伯伯,”她下意識握緊了他的手,“已經夠了。難道你不想還給烯應該擁有的生活嗎?”她一步步地走向前,“難道看著烯每次殺人之後獨自一個人瑟瑟發抖才是你希望的?還是你希望烯每次都不擇手段地給炎冥完成任務而變得越來越殘酷?炎伯伯,烯渴望的生活隻有你有資格給他。”

“臭丫頭,你胡說什麼!熠烯是炎冥未來的決策人,他現在做的,都是為了將來名正言順地坐上這位子!”男人順手拔出手槍,“還是讓我解決你,算是為熠烯除害。”

“誰動手,就殺了誰。”他微微的一段冷語,讓所有的人的都不敢輕舉妄動,恭敬地後退一步。

“你的意思是包括我?”炎禹銘不屑地冷哼一聲,也隨手掏出了手槍。

“你說呢?”隻是一瞬,他的眉宇間就凝聚了濃濃的殺氣。

而她馬上拉住了他。

“姓尹的,我再問你一句,你到底離還是不離!”炎禹銘緩緩地舉起了手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