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清漪狠狠地瞪著他,將他的怒氣全瞪回去,“烯?”
“不喜歡!”熠烯撫摸著她的發絲,指尖滑過那張溫柔的臉,“討厭你笑著給他們唱。”
“傻瓜!那是我的夢想啊!難道我哭著唱歌麼?”清漪抿抿嘴,她的烯有時就是那麼的霸道,那麼的野蠻,那麼的專製,可是她偏打從心底想去嗬這彌足珍貴的孩子氣。她故意逗著說:“那以後隻對你哭著唱。”
突然從他掌心滑落一種溫暖。他眼裏明媚的褐色黯淡下,如同剛才一樣。舞台下一片熱熾的眼光隻有他的角落閃動這淡淡的哀傷。她的臉餘留落寞的冷。
清漪的心仿佛被揪起。突然間,她笑了。她刮弄著他冷漠的鼻梁,柔聲細語地說:“你啊!我都記得的。”他們那個不朽的約定,“隻有給你唱的歌是特別的。一輩子就給你一個人唱歌。一輩子……”
……
霎時間,她抵著那咫尺的胸膛,不自覺地後退一步。
時間的短暫有時匆忙得讓人來不及流淚來祭祀它的消逝。
那個哀傷的眼神頓然消退。雖然手掌半托著額頭可是掩蓋不了不羈的笑容,滿眼是輕浮的褐色。妖冶得如同他白色襯衣上的罌粟花紋。
隻見他懶洋洋地伸了伸腰便闊步。玩世不恭的背影在淡藍色大理石中漸漸變淺,隻有留下一個輕浮的手勢在橘色的陽光閃耀。
潘哲揚的餘光隨著尹清漪目光的方向落到堂楓身上,怒眉一鎖,一把摟過尹清漪,“付出代價的是你!”隨著手的抽離,絲絲的琥珀色散開。他的手緊插口袋闊步離開,一群領導便依舊笑臉盈盈地跟隨身後。突然,他佇步轉身溫柔地說:“我會過來接你。”淡藍的光線修飾著他那身銀灰色西裝外套,連晨光也將他的身影點綴得熠熠生輝。惹得身後一片羞澀的尖叫。
“這下子,看來不會再有狂蜂浪蝶纏著你了吧?”安薇依嫋嫋走近,刺鼻的香水味驅趕了清晨的淡香:“未來的潘夫人。”
八月的風,帶著炎陽的溫度,有點寒心。
***
潘園。
墨綠色的攀藤纏滿了這座水晶的涼亭。透進來的陽光沒有當年的晶瑩,染著淡淡的綠,薄得有點透明。還記得父親生前最愛帶著母親和她到這。那時有水晶透出的彩色光華,有父親慈祥的笑靨,有母親溫柔的倩影,有潘伯伯爽朗的笑聲,還有她,她快樂的時光。那些閃爍著彩虹色的時光碎片。左手微動,一不小心就碰翻了藍色陶瓷茶杯。棕紅色的茶涓涓地淌鏤花的圓桌,滴在她米色的紗裙上,染開幾點鏽色。
一女傭見狀馬上上前清理。
“抱歉,小姐。”另一女傭慌忙上前半蹲著身子,小心翼翼地擦著那汙跡,“您需要更換衣服嗎?”
微微揚手。她半撐著頭,那些都是很多年前的事了。自從父親去世以後,這是她第二次一個人來到潘園。第一次就是和潘哲揚見麵的時候,那次也是長居國外的潘哲揚第一次回到潘園。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這潘園就成了她的牢籠。
急促的馬蹄聲打斷了她的思緒。
隻見潘仁一身棕色的騎馬裝,風風火火地從那匹抖擻的白馬躍下。隨身的男傭接過絲絨頭盔和馬鞭。“小漪!”潘仁毫不掩飾滿臉的歡喜與驚訝。她多少年沒有來過這了?一聽到仆人說她到訪他就急忙從馬場上奔過來,連衣服也來不及換。“怎麼不提前告訴我一聲?等很久了嗎?”轉頭便吩咐到:“泡一壺蘭香茉莉清茶。馬上派人把少爺從弗蘭接回來。”
尹清漪默默走上前,輕輕地撫摸著白馬那紅色的鬃毛。白馬委婉長鳴,仿如親切的問候。
“我特意叫人把阿斯蘭的毛染紅。”他還記得那年那小女孩耍賴著為這匹馬染上紅色,說是像童話裏奔出來的神馬。“要騎騎麼?阿斯蘭還是那麼難馴服。看來除了你父親和你,很難有人能騎好它。”
父親。尹清漪的心默念著。隻有父親能馴服阿斯蘭,那時候她就讓父親抱著騎在這馬背上。依稀記得,阿斯蘭的背是那麼的柔軟而溫暖。可是現在……“當年的顏色早已經退了,又何必再強求。”她踱步回到座上。圓桌上早已重新端來了茶,嫋嫋白霧散開朵朵純白清香的茉莉花。
“姬瀾最喜歡這種茶。最近她……”
“你知道我是為什麼來的。”她的秀眉輕鎖。
“瑞士的戶口是你凍結的吧。”潘仁摸了摸椅子歎息著坐下。
“唯有說抱歉。”尹清漪淡淡地說道:“要不是你找暗中刑局長截下那批貨,那男人也不至於如此著急。”
“那是因為他借以科技城規劃除去我潘園的人。”潘仁眉頭輕鎖。“該停手了。”尹家和潘家表麵親近,暗裏卻彼此都個你死我活。“否則姬斕會難過。”
輕輕劃開唇弧。這句話她聽了整整十多年,每次都有莫明的怒火湧上心頭。濃濃的茉莉茶香入喉,稀釋不了這煩憂。“炎冥……”眼瞼低垂,“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明明是最微的風,卻吹動了最深厚的回憶。
炎冥,曾經那個讓黑白兩道都忌諱黑幫炎冥。可是,那時侯炎伯伯明明為了烯解散了炎冥,隨著烯和雯晴的失蹤,炎冥就銷聲匿跡了。為什麼現在又出現呢?難道說,烯!
左手不覺蜷縮,精美的瓷杯淌下幾滴棕色的淡香,有點像滴下鏽色的回憶。
“我想帶姬斕回德國,現在的生活不適合她……”
“那男人到底在謀劃什麼,明明就知道炎冥的事。”
“姬斕遲早會知道真相。我,不想她到時候難過。”
“難道那男人想利用炎冥?現在,炎冥的主人,是誰?”尹清漪直直地盯著。會是他嗎?她暗暗咬著唇,“是誰?”
“我希望姬瀾會活得幸福點。這些年來,給她幸福的假象已經太多了。”他輕輕地拍著她微顫的手,“我會找個好的借口勸服她。到時候,你和哲揚也過去了。那姬瀾才有真正的幸福。”他眼眸閃爍著一種光芒,比陽光更耀眼。“小漪……”
揚手,直立,潑灑。
淡棕色的液體順著歲月的痕跡涓涓流過,淌下一路棕色的冰冷。
“這麼多年了,你還不夠嗎?如果媽曾愛你,那爸死以後選擇的人為什麼不是你而是那男人?醒醒吧,她的幸福還由你們姓潘的掌握嗎?我和媽,沒有欠你們姓潘的!你懂什麼才是她的幸福嗎?你懂嗎!”尹清漪狠狠地摔碎手中的陶瓷茶杯。“如果你真的要她幸福,就讓我打倒潘園!永遠打倒!”看著默默無言的潘仁,幾聲冷笑後她柔柔地說道:“別一副可憐又偉大的模樣,真惡心。”
淡棕色如同枯死的血,一滴連一滴,劃下割不斷的傷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