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吹過,垂落了堂前的海棠花。我還住在那裏,卻等不到我愛的人。
想當年,上天開了一個玩笑,把我從一個愛我的人身邊送到了一個不愛我的人的身旁。我卻更錯,明知帝王後宮佳麗三千,深知“金屋妝成嬌侍夜”,卻還是義無反顧地愛上了這位皇上——南昕。
那次草原回來後,就沒再見過南昕。那天發生了什麼,我也不知道。隻是子夫告訴我,我得了心絞痛,要好好調養。
我坐在銅鏡前,眼眸裏是說不盡的憂傷。美好的芳華,卻蹉跎了我的等待。縱然傾國傾城,阿淼也隻想取得你的歡心,南昕,你懂嗎?
這時,一陣腳步聲響起,停在門外。不用說我也知道,是子夫。我不等他叩門,就說:“子夫,進來吧。”說完,我便起身,身上還是搖搖曳曳的曳地裙。
子夫走了進來,看我仍然病怏怏的,有些心疼:“嫋嫋,怎麼了?心絞痛還犯嗎?”我淺淺一笑,說:“沒事了,子夫,勞你費心了。”子夫又低下頭,看著幹淨的地麵,說:“嫋嫋,你可想好了?”我又是淺淺一笑,說:“好,我答應你,子夫,明天,我們就成婚。”子夫愣了一愣,半晌抬起頭問:“真的嗎?”我眉目流轉,落在了我的曳地裙上,說:“隻是,我的嫁衣亦要曳地裙,我箱子裏的那件‘千鶴衣’怎麼樣?”子夫不知道它的來曆,也不知道它的樣子。隻是一個勁地點頭,說:“好,好,好,我家嫋嫋穿什麼都好看,那麼美。”我掩唇而笑。他癡癡地看著我的微笑,我假裝咳嗽,他也覺得失態,便紅了臉,說:“嫋嫋,那我出去準備一下,明天我們就成親。”我輕輕頷首。他退至門邊,忽然折將回來,說:“嫋嫋,你也準備一下。”我詫異地抬起頭,他說:“打扮一下唄。”說罷,替我掩上了門出去了。
我拿出那件‘千鶴衣’,放在手心,一遍一遍地撫摸。這麼多年,我都舍不得穿,南昕,我多希望我嫁的那個人,是你。明天,我就要成為別人的新娘了。
終於,我把它放到了床頭,明天,它會成為我的嫁衣。
其實,子夫說去準備,也沒多少可以準備的。這裏沒有什麼朋友,自然談不上請客。我走出房門,見到處都很幹淨,窗欞上貼著大紅喜字,廳堂中亦是方方正正地貼著大紅喜字,門上還掛起了紅燈籠。我在心裏感覺到喜悅,可是,卻也有了一絲不忍。
子夫見我出來了,興衝衝地跑到我跟前,說:“嫋嫋,都差不多了。”我微微點頭,欲轉身回房,他卻把他的披風搭在了我的肩上:“冬天冷了,你怎麼也不多穿點?”我抱歉地笑笑:“沒事,你先忙,我進去了。明天,就是我們的大喜之日。”他看著我離去,似乎想要說點什麼,但沒有說出口,我緩緩走回了屋子。
第二天,果然是個好天氣。起床後,我換上了千鶴衣,嫋嫋娜娜,流光倩影。到銅鏡前一看,我不禁啞然失笑:“這怎麼像是成親呢?到還不如說是葬禮。”想到這兒,我不由得碰了碰頭上的玉簪,裏麵藏有一種致命的毒藥,叫丹頂紅。我又用了點女紅,點染我略顯蒼白的嘴唇,輕輕一抿,便已著色甚多。拿出梳子,又想起在宮中蓉兒為我梳的發髻,高高的將發絲盤起,又疏疏落落地飄著一些。於是,我也學那個樣子,盤成雲鬢。昔日的珠花也還有些,輕輕插在頭上,束起那些烏絲。
子夫來叩門:“嫋嫋,好了沒有?”我去開門,身上的首飾叮當作響,千鶴絲飄飄欲起。子夫見到我,呆了須臾,說:“嫋嫋,這件衣服太素雅了吧?今日,可是我們的大喜之日,這樣,怕有些不妥吧?”我笑笑,說:“你昨天不是答應我的嗎?”他啞了口,說:“好,我們現在就成親。”我被他拉著往廳堂去,似乎跟去的隻有身體,靈魂卻不知道掉在哪兒了。
木然地隨他拜了堂,他說:“你是我的了,嫋嫋。”我沒說話。他抱起我,往房間走去。不料,我忽然口噴鮮血,染紅了我潔白的千鶴衣。大口噴湧而出的鮮血,就如同大紅的染料,紅得煞是鮮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