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同生共死(1 / 1)

地上紮得厚厚的雪全都往上升起,由弋錦蒙眼裏產生的漩渦越來越大,狂風折斷著樹枝,都朝著他湧了過來,深黑的蒼穹上出現了一束潔白的光亮,直抵弋錦蒙的頭頂。

“啊~”他的怒吼仍然沒有停止,震得所有人心底發顫。

“我們走吧。”殘影見形勢不妙,拉過一旁的靈骨。

“可是……”他欲言又止,雖然不安感開始擴大,可還未動手怎有被他氣勢嚇到,就臨陣脫逃之說。

“放心。以後會有人替你收拾他的。”他回眸一瞥,陰險地笑……修士是吧?雙瞳修士是吧?虛塚大人對這些可是很感興趣的。

“好。”靈骨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隨著殘影一同離開了,眨眼間便消失在了這片雪夜之下。

夜仍然那麼黑,黑得詭異陰森。周圍的雪都被弋錦蒙席卷一空,他開啟輪天眼所爆發的能量好似有些不受控製。

“唔~”突然,他的胸口仿佛被什麼擊中了一般,背猛然躬曲,“噗~!”從他嘴裏吐出了不知是何物的黑色粘稠物體,散發著刺鼻的惡臭。他的手還是緊緊地握住沉夕的手腕,越來越緊,越來越緊……

沉夕吃痛地低頭,驚訝地發現弋錦蒙的手蒼白無比,突兀的青筋猶如小蟲般爬滿了他的手背!這樣的狀態未免也太詭異了。她聽說過多種第一次開啟輪天眼的場景,而今天這……還是第一次所見。

而且,從他的身上,她感覺到一種不懷好意,一種危險。慢慢地那種能量已經轉換成越來越駭人的陰毒之氣。

“弋錦蒙!”她抽出手,衝他大吼一聲,狠狠拍打了一下他的背。

“呃~”被她一拍,他渾身開始猛烈顫抖,用手捂住心髒,那裏傳來了陣陣刺痛,躬下身,單腿跪在地上,左手支撐著自己即將虛脫的身體,他覺得……那一切好似做夢一般。

“我需要你的身體。”那個高大的身影又一次浮現在他的腦海。他的陰影將他完全掩埋。然後他的族人開始了一場廝殺,鮮血飛濺,慘叫連連。

而他隻能躲在角落裏,顫抖著身體,默默地看著這一場為了他而展開的戰鬥。

“我要你心甘情願地交出自己的身體,阻止這場惡戰。”當時,他這樣說。

可是,他卻沒有勇氣去阻止血流成河,屍橫遍野。他隻能躲在角落,告訴自己這不過是一場夢,夢醒之後一切又會回到原點。

後來,夢真的醒了。他又可以過著安定的生活,可是一切都已無法回到原點。他的懦弱,他的弱小,如一顆刺,深深地紮入了心底,每天都觸痛著他的心房。

“弋錦蒙?”沉夕蹲下身,伸手擁住顫抖地他,他就如同找到了彼岸一般,猛地躲入了她的懷抱,伸手死死地抱著她的腰,將汗水,淚水和鮮血全都抹在沉夕的衣襟上。

“不要、不要……不要殺我,不要殺我,我不想死,不想死。”從來就沒從他嘴裏迸出過的話語,在今日他一連說了好多,“求求你、求求你……放過我,放過我……”他莫名其妙的被人救了,成為了弋家的義子,可是他知道這一切並不是自己所見的那樣,一定還有陰謀,還有人想將他置於死地。而他……根本就無所依靠。可以依靠的人,可以信賴的人全都死在了那場戰役之中。

“救我、救我……”他躲在沉夕的懷中,話語朦朧。

“沒有人能夠傷害你。”擁住他的手緊了緊,將他圈在自己懷中,用自己的溫度告訴他,他很安全,“我會保護你。任何人都傷害不了你。”現在的弋錦蒙狠狠地刺痛了她,完美地挑起了她的保護欲。

她知道,每個人心中都有一處不能觸碰的脆弱。盡管他表麵多麼的成熟,多麼的堅強,也不過是一個十三歲的小孩,他需要溫暖,需要家人,朋友。需要可以依靠的東西。

而現在,她確定,這些東西,她都可以給他。她都會用盡全力給他。任何人都休想阻止。

寬大的錦袍將他們兩人裹住,他蜷縮在她的懷裏,呼吸逐漸平息。風雪終於小了,柔柔地灑向這片大地,沉夕抬頭,仰望飄灑的雪花。

夜,很美。雪,很美。天邊逐漸泛起白,黑暗之後,即將迎來黎明。破曉的陽光終將照射大地,灑向這世界每一個黑暗的角落。

她要變強,她一定要變強。

“沉……夕……”他的思緒漸漸清楚了,隻是他還是不願離開這麼溫暖的懷抱。

“從進入喪魂穀起,我們的命,我們的信念就已經緊緊連在了一起。”不管結局怎樣,這場選拔是她這一生中做過的最有意義的事。她體會到了曾經從未有過的感受……緊張、害怕、慌亂,這一切都是曾經那個強大到不可一世的沉夕是永遠也體會不到的。

“……”抱住她腰肢的手也收縮了,他貼近她,聽到了源自她的心跳,沉穩、有力,讓人甘願一輩子都淪陷其中。

他永遠也想不到,這輩子還有人可以依賴。還有人願意保護弱小的他。

他們永遠也忘不了今夜,她抱著他坐在雪地裏,等待著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