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秋,月圓。
冷風撲麵,星火搖曳。
蕭索的枯樹下盤坐著一個孤獨的人影。他身上隻穿了一件非常單薄的衣衫,呼呼的風刮進他的脖子裏,將這件樣式古老的衣衫吹得獵獵作響。
他的眉很濃,像兩道筆直的劍一般倒插在眼瞼之上。他的眉心緊緊皺著,連著挺直的鼻子,使他看起來有一種不符合少年人的陰沉。
時間過去了很久,他就這麼動也不動地盤坐著,冷得像月夜下的石頭。
那是一種深入骨髓的冷。
太冷,太安靜。
他的眼眸像是一汪漆黑幽深的黑潭,筆直地望著遠方夜空下的那抹橘黃。
他知道,那裏就是幽州。
十年了,整整十年!
他終於又回到這個地方!
一隻雪白的野兔忽然竄上了他的肩膀,張著毛茸茸的小腦袋四處張望著。
少年的手一抖,快得好像一道光。野兔透明的眼睛瞬間變得血紅,拚命掙動著,發出咕咕的咬牙聲,但一切都是徒勞。
少年微一用力,這隻倒黴的把他當成石頭的野兔就沒了聲息。
“嘶——”一道黑色的身影滑過,跳到了少年的肩上,一雙綠油油的眼睛癡癡地盯著他手裏的野兔,一臉讒相。
這是一隻黑色的貓,讒貓。
他用空著的那隻手揉了揉它的頭,開始有條不紊的收拾野兔。肩上的黑貓“嗚嗚”地叫著,似乎在催促他速度快一點。
無數個日子裏,他跟它就這樣靠著野兔、野鹿等各種野味度日。
翌日,天剛破曉。
一人一貓朝著幽州走著,速度很慢,但沒有一點停頓。幽古禁地漸漸離得遠了,幽州漸漸近了。
熙攘的人聲已經隱約可聞。
少年抬起頭,微眯著眼睛瞧著一旁刻在高聳巨石上的兩個遒勁有力的大字——幽州。
……
……
巍峨的高山,雲霧繚繞,靈力湧動,時而有一兩聲獸鳴傳來。
在山腳下一片空曠的場地上,此時聚滿了從幽州各地趕來的人,均神情焦急地抬頭望著天空,等待著什麼。
今天正是青元派兩年一次的開山收徒之日,隻招九至十五歲之間的少年,因為那個年紀的孩子正是修仙的最佳時機。
幽州共有十大傳統勢力,分別是三大修真家族和七大修真門派。
青元派正是七大修真門派之一,在其最輝煌的黃金一代時期,曾經也登上過幽州的王座,可惜此後後繼無力,漸漸沒落,再加上二百年前的一場大戰損失了三個金丹期的高手,實力更是瞬間掉至十大勢力的末尾,隨時有被旁的新起門派取代之勢。
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青元派好歹還有一個元神期的老怪坐鎮,是以苟延殘喘到了今日。
不過即便如此,青元派對於這方圓萬裏的普通百姓來說,仍然很有吸引力,畢竟,再怎麼說,青元派也是一個正正宗宗的修真門派。
日上三竿,仙鶴的長嘯忽然自雲端傳了下來,綿綿不絕。
在一幹人驚奇的目光中,空中原本很小的幾個白點漸漸放大,如離弦之箭般射了下來,最後停在眾人上空。
來的一共是三頭仙鶴,全部神駿非凡,頭頂丹紅,全身雪白,揮動雙翅帶來的暴風將底下眾人都扇得東倒西歪,立足不穩。
每頭仙鶴之上坐著一位中年藍袍道士,俯瞰眾人片刻,這才驅使仙鶴落了下來。
仙鶴落地,神態優雅地跺步一旁,瞧都不瞧眾人一眼。
立在仙鶴的旁邊,眾人才分外感覺到自己的渺小,同時又對仙門生出向往。就算是再不濟的青元派,凡人若是能加入,其背後的家庭在俗世的地位就會立刻水漲船高。
“修仙,天資為第一要素,我現在要檢測你們的根骨。想加入青元派的少年,按順序一個一個走到我近前來,家長親人站到旁邊。”一道渾厚的聲音響起,正是那三個道士中的其中一個發話了。
一個被家長擁簇著的少年雙腿微顫著走了過去,中年道士將手虛按在他的腹部,搖頭道:“不合格,回去吧。”
少年似乎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神采,垂頭喪氣地回到家人身邊,一家人歎息著走了。
接著又有一個少年忐忑不安地上前。
藍袍道士渾厚的聲音再次傳出:“五行缺土,不合格。”
“五行少木,不合格。”
“不合格。”
“不合格……”
連續近二十多個人,竟然都不合格。
中年人身後的負責登記的兩個道士互相看了一眼,暗自搖了搖頭,均有些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