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好——】
【——我要和你講一個故事。】
【二零四八年,六月三日,發生了一場爆炸。】
…
……
很久很久以前——記不得是多久之前。
約一百三十八億年前,發生了一場爆炸。
——萬事萬物,寰宇洪荒。
……
……
很久很久以前——依稀記得是多久之前。
五億四千兩百萬年前,發生了一場爆炸。
——顯生宙的芸芸眾生由此璀璨而發。
……
……
很久很久以前——大致記得是多久之前。
七百八十三年前,發生了一場爆炸。
——文藝複興的種子由此開出萬千朵智慧的花。
……
……
很久很久以前——書上記得是多久之前。
一百三十年前,發生了一場爆炸。
——物質世界微觀粒子運動規律從此誕生。
……
……
不久之前——清晰能記得是多久之前。
公元二零四八年,發生了一場爆炸。
核彈原子能的聚變裂變反應將月亮分成了一千三百餘萬份,它們成了地球的“光環”。
讓我們看看現在的地球——
——一顆顆破舊不堪的衛星飄蕩在寂靜的近地軌道,它們的電子眼就像是依然在工作那樣,凝視著故鄉。
——它依然蔚藍、純淨、熱鬧,生機勃勃。隻是多了一環碎石小行星帶。
——故事要從這裏開始講起。
……
……
公元二零六零年二月二日,發生了一場爆炸。
中餐館的前門張燈結彩,天上的煙火炸出一朵朵金獅送喜圖案。
這場爆炸來自餐館的廚房,後廚的烤箱裏,可樂罐均勻過量受熱,它的金屬皮罐開始發出哢哢響聲,最後膨脹迸射,水汽沾染上內部老舊的電路,帶著陳年結垢的鴨油一並開始燃燒。
橡膠管線和濃煙從換氣扇中抽去暗巷,將氮氣霓虹廣告牌染得發黑,廚師一個個成了無頭蒼蠅,帶著滿嘴地方話口音罵罵咧咧的。
胖主廚提著水桶潑去,火焰沾上醬料瓶,整個灶台都跟著燒了起來!廚房裏十來個漢子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手忙腳亂散作一團!
就在此時,從冰櫃中蹦出來個小娘。
她穿著一身髒兮兮的黑旗袍,紮著包子頭,臉上帶著泥,眼睛格外亮。她的雙手叫廚頭反綁於身後,嘴裏還叼著條凍魚,整個人都透著股機靈勁。
天下大亂之時,她矮著身,低下頭,最賊心虛模樣,鬼鬼祟祟摸到了門把。
“喂!別讓那小賊跑了!”
“一定是她幹的好事!”
“這下怎麼和老板交代啊!”
她身姿輕巧,兩臂做跳繩,輕輕一躍,反綁於背的雙手,便到了身前,就著老舊的生鏽門框割開了尼龍繩。
“哈!!!”
她神采奕奕,吐出嘴裏的凍魚,在手心拋起又接住。
“你們要記得這一刻!廣元西的廚子們!”
“高的矮的胖的瘦的!”
“俊的美的憨的醜的!”
她大聲嚷嚷著,如一朝帝王。一個個所指打量過去
有人擁了上來!叫她隨手一桶潲水油潑了個滿滿當當,滑倒在地哀嚎不止。
“新年快樂!中國傳統佳節給我這窮光蛋包個紅包吧!我今年十二歲!”
她一手叉著腰,潔白的牙齒從凍魚身上扯下來一條粉嫩的肉。涼得臉頰發紅,可一言一行中卻有種無法言說的魅力。
“你們要記得這一刻!”
“因為你們差一點!就差那麼一點!——”
她隨手抓過兩把剔肉尖刀,將湧過來廚子的帽子射在牆上,嚇得他們尿了褲子。
“——就差那麼一點!就抓住了偉大的蘇綾!——”
她看著前院擁來十數個保安,臉色一變,朝這些家夥扮著鬼臉,一溜煙跑了!
平底布鞋踩在濕滑的苔蘚路上,她跑得格外踏實。舊城區的風景飛也似地在視線中退去——能感受到源源不斷的生命力從她的四肢百骸中湧現出來。
“借過借過!”
她粗魯地推開壯漢的腰,從那滿是金飾,皮草加身的漢子腰間,從鼓鼓皮包裏用鋒利的指甲劃上一刀。
她叫蘇綾。
“記賬上!我叫蘇綾!——”她順手從巷口的小食攤上奪了一串麥芽糖。老板臉上還帶著紅耳光的印子,看來和老婆處得不好,日子過得很難,剛想破口大罵——
——她是個稍微……
“是個稍微有些奇怪的女孩子!”她大聲喊著,將旗袍領口裏的一卷現鈔扔進了老板的嘴裏。
看著遠處大廈頂端的電子鍾,敲響十二正點報時。
她很窮——
“行行好吧,大爺,新年快樂!”她看著剛從移民社區中走出來的暮年老者,那是個胡子白到了耳朵根的老頭兒。她朝著那老者扮著可憐。
“沒有啦……丫頭,真沒有啦……”大爺喘著粗氣,囊中羞澀。
她佯裝失落的樣子,嘟著嘴,快要哭出“雷聲大”,卻一點都不見“雨點小”。
直到她手裏多了一捧糖,她才心滿意足地換了條巷。繼續尋找下一座“寶庫金山”。
她仰起頭,看著天上,高樓的間隙中,夜空裏藏著一縷華美的“碎星綢緞”,它曾經是月亮,如今和一座座反重力空島連成一片,耀眼璀璨的星光彙聚在一起,形如巨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