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醜年臘月隻有二十九天。
臘月二十九日,除夕,這是一年中的小尾巴,這天意味著舊年將逝,新年伊始。
隨著冬日西斜,人間開始漸漸喧囂起來,炮竹聲由稀稀拉拉的響,到連成一片劈劈啪啪的響。
江村也不例外,村外四周的田地裏,都有鞭炮聲響,那是村人為逝去的親人們送紙錢呢。一年過去了,陰間的親人們的冥鈔想必也已花完,於是趁著年末,要給逝去的人們準備多些冥鈔,讓他們在陰間過的更好一些。
江城的爺爺奶奶也已經去世,此時,江父江母也已準備好了祭奠的東西:鞭炮,火柴,燒紙(冥鈔),還有祭祀品,一隻鹵好的整雞,一大塊肥肥的豬肉。
按照往年的慣例,江父是要去的,不過江城道,今年我已經上大學了,算是出息了,想去和爺爺奶奶好好說一說,讓他們也高興高興,你就在家裏幫老媽吧。聽到兒子這麼說,江父自然很是欣慰答應了,囑咐了兩句要注意的,便將祭奠的東西遞給了他。
江城提著東西,出村西行,一路上遇到好幾個村裏的熟人,都是為親人燒紙的,大家相互點頭打過招呼,氣氛使然,此時的交談,自有一份沉重。
行了大約五六裏,來到一塊麥田地,在青青的麥地裏,矗立著一座一人多高的大墳墓,這便是江城爺爺奶奶合葬之地。墳墓打理的很是幹淨,上麵幾無荒草,墓前沒有立碑,畢竟是貧窮農家,鄉村的墳墓多是如此。
江城將貢品放下,打量了下四周,在玄冥真瞳下,不見半點陰氣,不由得歎了口氣,想來爺爺奶奶他們應該都已經轉世投胎了吧。那今天的這些祭拜,想必老人家們看不到了,不過生人還是要做到自己應做的事情,才會得到安慰。
於是依然認真的按照老規矩,擺好了貢品,在墳墓前畫了個圈,將冥鈔紙錢在裏麵點著,接著點燃炮竹,一切結束後,又恭恭敬敬的為爺爺奶奶叩了幾個頭。
良久,等冥鈔紙錢燃耗的差不多了,江城這才收拾起貢品和一疊燒錢,往回走去。不過他並沒有直接回家,而是繞了個彎,往村北的小湖走去。
江村北,小湖邊。沈阿蠻那如煙似霧的身影,孤獨的漂浮在冰麵上。
她聽著陣陣傳來的炮竹聲,默默的發呆。神識中,看到村人們今天為逝去的親人們送貢品,送紙錢,令她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父母親。
“唉,父親大人,母親大人,他們也不知道現在在哪裏了?他們現在過的怎麼樣了?如果可以的話,我也要為他們燒些紙,祭拜下他們,表示下我的思念之情。”
忽然,身邊響起熟悉的聲音:“大姐,在想什麼呢?那麼入迷。”
看到江城到來,阿蠻問道:“你來做什麼?”
“我剛剛去給爺爺奶奶送過錢,想著你也需要吧。便過來看看。呶,給你。”江城說著將一疊黃色的紙錢遞過來。
阿蠻眼睛一亮,接過來,道:“謝謝你了,橙子。”
剛剛感覺很遺憾呢,江城便想到了自己,送來自己所需,阿蠻不由得很是感動,如果不是陰鬼狀態的話,她肯定已經眼淚漣漣了。
擺好貢品,阿蠻沉默片刻,念動間,紙錢燃燒起來,默默的看著黃色的紙錢化為黑灰,她的抑鬱也漸漸隨飛灰而去。待為父母燒紙完畢,片刻後,阿蠻再次又重新振作起來。
“謝謝你了,小弟,讓我又一次了解一個心結。”
“沒什麼,應該的,你不是我大姐麼。”
“嗬嗬,也是啊。”
江城忽然道:“哎呀,大姐,剛剛忘了給你留一些紙錢了。”
“嗬嗬,我要它幹什麼用啊。我身在陽間呢。況且即使在陰間,也不見的用得上那些東西。”
“現在想想吧,過年為逝去的人燒紙送紙錢什麼的,都隻是形式的東西而已。比如我的父母,都過去這麼多年了,想來他們也都已經轉世投胎了,送紙錢有什麼用呢。哎,希望他們能在今生今世過得很好吧。”
“一定的。”
“不過啊,人還真是挺奇怪的,像我,明知道父母他們看不到我做的什麼,本來我自己思念一下,祝願一下就好了,但是心裏就是過不去這個坎,非要通過這燒紙送紙錢這一套形式,祭拜了之後,才感覺身心都輕鬆起來。你說奇怪不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