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回手掌的獨臂人王,形容枯槁至極,如一具風化千年的幹屍,僅剩下一層幹褶的老皮,披裹在高大的骨架之上。
地劍絕刀四人,為了完成那個四象封印陣法,幾乎燃盡了各自的生命,形如骷髏;而他為了能夠在最短的時間之內,最大限度地提升暮封雪的身體強度和韌性,使之能夠達到承受這一顆代表著神之一族僅存不多的榮耀的淚滴狀晶體的底線,也傾盡了所有,落入了和地劍四人一般的淒慘境地。
為了他心中那一個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將來到底會不會有機會施展開來的“翻天計劃”,也是為了給眼前這個他自己一生之中,唯一一個也將注定是最後的一個徒弟,保留下一個以後可以供其破局而出破綻和倚仗。他們無怨無悔地付出了一切,傾注了所有。
至於剩下的,就隻能夠交給命運了。
他們眼下所做出的一切努力,對於暮封雪而言,到底是造化還是造孽,那就要看暮封雪以後選擇踏上的是一條怎樣的道路,走向怎樣的一種未來了。他們注定是看不到的了。
注定難逃一死的他們,在最後的時光裏,所求的,僅僅隻是一份因為憐憫和憐惜而滋生出的慈悲,進而換取來的問心無愧而已。
讓自己死得其所,而不至於死不瞑目。這便是他們對自己各自的一生展示出的最後謝禮。
獨臂人王死誌早存。但是,他知道,現在還不是他可以安然瞑目的時候。
他發出了一陣沙啞而虛弱的幹咳後,將那顆先前由他穿在身上的破舊神甲凝縮而成的金屬球,塞在了動彈不得的暮封雪的右手心裏,並幫他屈指收握住。
他這個簡單的動作,終於喚回了暮封雪激躁失控的心神。
雖然依舊維持著被禁錮的狀態,但是,暮封雪卻也已經慢慢地冷靜了下來——盡管他神傷依舊,心悲難抑,眼含熱淚。
但是看向獨臂人王的目光中,隻餘悲與傷,而不再流露出瘋與狂。
獨臂人王輕輕地點了點頭,表達著自己的欣慰。爾後,他依舊充沛無損的神魂,這才開始交代後事一般,對暮封雪進行靈魂傳音。
“雪小子,雖然我們都一直稱呼你為小瘋子,小變態或者是小怪物,但是,在你眾多的師父們心裏,其實幾乎所有人,都對你充滿了發自肺腑的憐惜和疼愛,並且最終為你傾注了所有,包括自己的性命。說是待你如子,視同己出,也一點都不為過。跟你說這些,隻是希望你明白,我們所有人的付出,都是心甘情願做出的選擇;你不必也不應該為此而讓自己背負上太多不該屬於你的自責和壓力,給自己的人生添加上那些不該存在和擁有的負擔。同時,也希望你能夠明白,你的生命裏已經承載滿我們這些師父們的祝福和期待。所以,你以後一定要保護好自己,照顧好自己,無論如何也要竭盡所能地生存下去,全力以赴地過好每一天,永遠不輕言放棄,也永遠不要自暴自棄。”
“我們這些人,無論當初因何緣由,進入到這片生命禁區之中,之後又環抱著怎樣的初衷和目的,選擇成為你的師父,因而得以苟延殘喘般存活了下來。可是說穿了,我們所有人,其實都隻不過是一群失敗者,被俘虜的可憐蟲而已。麵對著無法抗衡的強大敵人,麵對著無從反抗的殘酷現實,我們即便丟棄了所有的尊嚴,匍匐如狗般的活著,卻也依舊無法擺脫身上的枷鎖,看不到半點的希望,也不能為你做到更多。這就是我們這些人的悲哀與無奈。所以,大師父我希望你記住我們身上發生的不幸和教訓,以後竭盡所能的讓自己強大起來。你要永遠記住:不管你的追求是什麼,夢想是什麼,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隻是你是否具備足夠的實力去達成你的訴求和目的。因為,隻有具備了顛覆命運的實力,你才能夠真正擁有掌控自己命運的權利。這就是現實的本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