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弑師的人(上)(1 / 2)

灰暗。晦澀。渾濁。陰冷。迷蒙。沉寂……

似乎一切與光明、美好的所對立的負麵能量和氣息,都仿似亙古以恒地充塞滿這整片天地,充斥於這裏的每一寸仿佛凝固不化的時空。構造出了令所有生命倍感壓抑的景致氛圍和觸及靈魂的壓迫氣息。

灰褐色的雲霧濃稠如液,彙積成如同蓋壓滿整片天空的凝固死海。而在這片墜壓至離地麵僅有數十丈距離的雲層海中,無數道粗大如柱的赤紅色雷霆閃電,交替隱現,交織閃爍。

驚雷璀璨奪目,赤電絢爛耀眼。仿似無數天蛇怒龍於沉固的灰褐色浪海之中蜿蜒翻騰,狂野遊弋;卻詭異的沒有發出或者是驚起任何的聲息。

天威如狂,雷霆暴走的觸目驚心中,那種無聲的壓抑和靜寂的詭奇,為這片奇詭的天空,平添出了一份難言的驚悚和窒息的沉寂。

雲海中,不時有一縷縷濃稠的雲霧,仿似是被赤雷劈碎而出的碎末,墜灑向地麵,將本就因為光明稀薄,又被塵霧遮籠的陰鬱迷蒙的空間和大地,侵染得愈加的迷蒙與渾濁,令得視野一片晦澀不清。

頗有點雲蒸霧繞之感的大地,因為其灰褐的色染,非但沒有給人仙鄉神境的唯美,反而更多的是一種墜走幽冥的恐怖和森寂。而那有限視野範圍內的地表,滿目瘡痍,一片狼藉。

黑褐色的大地,彌漫出最深邃的死寂。幹涸龜裂的地麵,就如同被揉碎的瓷器;翻卷錯落的黑褐色泥土,破碎淩亂的黑褐色岩石,勾勒出遍地殘破的創傷。無聲的陳述著在某個久遠的歲月之前那一場或者是很多場,即便沒有令得天為之而翻,至少也已經讓地因之而覆的戰火浩劫。

在這仿佛被幹涸凝固的血液侵染透之後,而最終呈現出的黑褐色染之中,錯落參夾著各種各樣、隨處可見且奇形怪狀的碎損兵器和大小不一、種族各異的碎骨殘屍……這些在歲月的侵蝕中,顯現出極度朽敗形容的器物,讓這片徹底失去了厚德載物的生機與厚重的破碎大地,顯得愈發的脆弱和淒傷,朽敗而荒涼。

支離破碎的大地,灰敗朽蝕的殘缺,死寂取代了生機的荒敗……這一切的一切,是在對曾經發生在這片天地的諸般厄難浩劫的最深邃地申述,還是要抒發出在苟延殘喘之中,依舊執著不變的堅持?!

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是誰,給這片天地留下了宿世不愈的創與傷?!是什麼,給這片土地帶來了千古不休的隱痛?!

靠在一塊巨大的枯骨上,急促喘氣的暮封雪,此刻有一種對這片大地感同身受的關於傷與痛的深切認同感。

這是一顆某種巨獸死後遺留下的骷髏頭,盡管實際上,它裸露在外的部分隻有這顆頭顱不足三分之一的麵積;但就隻是這點麵積,便已經有不下數丈的寬高。立在地麵下,就像一座骨丘一般。其骨質上,漫長歲月都無法衝蝕掉的那一層淡金色澤和亙古不消的蠻野氣息,足以給人身心帶來無以倫比的衝擊力和震懾力。

但是,這些,對於生於斯、長於此的暮封雪而言,毫無意義。

對於他而言,這頭也許生前威勢無邊,可怕至極的巨獸,此刻唯一的作用,便隻是能夠暫時的讓自己藏一會兒身,躲避一下身後接囧而來的追殺,令自己得以稍作喘息的避難所而已。

不說久病成良醫,單隻是從小到大,一天到晚,睜眼所見、閉眼所聞的,不是墳墓就是殘兵殘骸,那種永遠一層不變的枯燥和單調,就足以讓任何人把好奇生級為習慣,讓習慣淪落至麻木的。

背著一副灰白色石棺的暮封雪,近乎赤身裸體的瘦俏軀體上,舊創新傷無數,疤痕豁口密布。殷紅中透著淡淡紫芒的血液,隨著他那跟狗搶屎一般的粗狂而急促的喘息,絲絲縷縷地滲溢而出。然後,又被更加泛濫的汗水衝刷,滴落在幹涸黑褐的泥土裏。

對於身上的傷與痛,暮封雪顯現出的是比看到眼前的屍骸還要寡涼的麻木。哪怕是在汗水侵進翻開的皮肉的時候,他也連眉頭都不曾皺一下。仿佛他自己現在的這副身體是借來的,身上的傷,也都是別人的;給人一種隻要還沒死,再重的傷都不關自己屁事一般的冷厲和狠辣。而他那微微眯著的眼睛裏,流露出的隻有一種狂野的決絕和一份如同凶獸雌伏,隨時會暴走進擊的暴戾。

僅僅隻是半柱香的時間,暮封雪的呼吸節奏就平複了下來,連帶著他身上流血的新傷,在沒有做任何處理的情況下,也頗為詭異的止住了血。

他背著石棺,卻靈活的仿佛是一隻準備去偷腥的貓,一下子就竄到了這塊巨大獸骨空洞而巨大的鼻孔邊上,跟做賊似的小心翼翼地探出一隻眼睛,迅速地掃視了一眼塵霧繚繞的外界。

入眼,塵霧靜靜地沉浮,一派死去一般的荒敗與沉寂。所有的一切,靜寂得令他感覺沒一點道理。

縮回腦袋,收回身子,暮封雪用占滿泥垢和血汙的手,在略顯蒼白的臉上搓了搓,滿臉不解地自言自語道:“沒道理啊。那五個老家夥,可是命牌號一至五的終極硬茬。怎麼著也不至於廢物到能被我給甩掉的啊。嗯,有陰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