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冷。
覺得冷的渾身都已凍僵,手已經不聽使喚,哪怕已經蓋了三層的被子,依然會瑟瑟發抖。每到這個時候,九層深海的鯉宮都很冷,寒的刺骨,身邊盡是冰層。舟離剛一翻身掉在地上。愣在那裏半晌。
“有人嗎?”她弱弱的喊了幾聲,回她的隻有她的幾聲歎息般的回聲。她聲音好聽的很,就像泉水清脆動聽,隻是細聽有些懦弱的嗓音帶著淡淡的可憐。細看她的麵目,令人寒冷的甚至不亞於這個已經滴水結冰的鯉宮。
她的眼睛很漂亮,含情的雙眸,細細的淡眉,皮膚也算得上白皙,身上披著一件紅色薄紗凸顯著她身姿的曼妙。黑色的長發一直垂在腰際,在淡淡的照明珠下,濃密如春草。
在這樣本該是絕美的臉龐上蔓延在眼睛上有一條傷口,就像是一條蜈蚣盤在那,甚至穿過了眼角。乍一看滲人的很。
無論是怎樣美麗的工藝品,都會被這條傷痕,毀了所有。包括它的色澤,它的材料,它的身份……還有它本該得到的愛。
打開房門,薄紗輕揚。九重海底布滿了冰痕,父君與妹妹姐姐都有暖明珠,甚至連母君寵愛的小侍女都有。卻未曾分給自己一個。他們都睡在宮中的中心,隻有自己睡在鯉宮的偏側。
舟離就是這樣的活著,背地裏的丫頭會叫她一聲可憐公主。是的,她是一個公主,一個充滿了諷刺意味的稱號。連仆人都可以欺負她。她從不與父君母君一起吃飯,送來的飯菜總被那些偷嘴吃的丫頭藏起來,給她換成鯉宮囚牢裏囚犯的食物。所以,她瘦的可憐,幾乎是皮包著骨頭,但卻從來沒有告訴過任何人。姐姐妹妹不順心了,就會去她的房間,砸一頓或是把岸上的書本盡數揮落在地上。而舟離一聲不吭,默默地撿起來,帶著她那顆小小的悲哀的心。
披上厚厚的衣服,戴上麵具,打算去走一走。路上有許多兵衛與侍女,他們遇見舟離,沒有一人搭理她。按照鯉宮的規定,君王站著走路,除了隨從和侍候之人,全要行跪拜禮,公主皇子怎麼也要問候行禮,但是對於這個不受寵的可憐公主,宮中從來沒有人在意她,也從沒有人行過公主禮。
舟離對於這種事已經見怪不怪了,或是說她認為隻要他們不欺負自己就很好了,至於禮數什麼的都是虛的,也不能賣錢。
已是深夜,她睡不著,不僅僅因為天氣太過寒冷。最主要的是,今天鯉宮來了位貴客。他就在宮中大殿與父君商議大事。
今天她曾見過貴客一麵。她一邊行著禮一邊用她天生的好嗓音喚他:“上神。”隻是父君也好母君也好均是露出厭惡之情,身邊的三妹甚至冷哼了一聲。但她不在乎,她在乎的唯有他的淡淡的笑,微微的衝她點頭。
她第一次那樣慶幸她戴著麵具,遮住傷疤的她美極了,從身段氣質來看都美的不可方物。
他是天宮伊明神君—尉遲拂華。即使父君也要尊稱他一聲上神。
舟離有多久未見過他了,大概幾百年了吧,舟離日日夜夜的這麼盼著,好似生著就為了這麼一個目的,見到拂華。
“我想離開這個世界,我修為尚淺,盡散靈魂羽化也是我所期望的。但我活著卻有著更重要的目的,見到你。為了見到你,拚命忍住那份羽化的衝動,為了那個瞬間,告訴自己一定要好好的。”
她慢慢的提筆寫在紙上,淚水模糊了視線,一滴滴的落在上麵,暈開筆墨。
我的上神。
她記得第一次見他,也是這樣的場景,他來鯉宮找父君商量事宜。上神一身白衣似雪,眉目很淡,眼睛漆黑如墨,鼻翼很高,薄唇微抿,霜雪般的肌膚帶著淡薄的雙眸。他通身的氣質不僅僅在於他好看俊俏的那張臉上,更是渾身散發出的冰冷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