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的夫君不見了(1 / 3)

第一章我的夫君不見了

春未眠,人已醒。空氣仍裹著未盡的寒意,可複蘇的溫暖已讓柳條舒展曼妙婀娜的身姿;讓桃花漫綻玉雕凝脂的粉紅。此時天還未全亮,萬物無聲,卻將溫柔訴說,一道天水之碧的身影飄過天際,消失不見……

微弱的曙光慢慢鋪設到街道,照亮玉砌雕欄,朱門碧戶。幾聲尖銳的聲音卻劃破了天空:“啊啊啊!我的夫君不見了!”女子披散著頭發,雙眼通紅,開始四處走竄,卻終究一無所獲。望著空蕩蕩的房間,昨夜的溫聲耳語仿佛還縈繞在耳畔,而他,卻已不見蹤跡……她停住紛亂的腳步,緊緊攥住衣角,低頭一顆晶瑩的淚珠滑落了下來。

十丈軟紅,世皆滔滔。

你流連其間,一笑紅塵。

你不懼這世俗,因為我知道,

你要將這一切踩在腳下。

可是,你說,你不會再讓我流淚。

可你,終究食言!

喬雨留抬起頭來,悲傷神色已不見。他說過,無人傷,惟自傷。那年花香惹人醉,她十二歲,他十五歲,然後他離開。這年清風吹人醒,她十七,他二十,在又一個溫暖的日子裏,他再次離開。難道五年的等待還要重來?

喬雨留擦掉淚水,對著窗外四角的空氣輕輕地,卻又十分堅定地說:“五年尋找也勝過五年等待,最起碼,我可以找你,我要找到你!”

不一會兒,一個油光滿麵、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跑了過來,他一身綾羅綢緞,珠光寶氣,略微狹長的眼睛裏閃著精光,滿是生意人的精明狡黠,帶著滿腹的狐疑走進了女兒的閨房:今兒真奇了怪了,被自己寵得一向嬌縱慣了的女兒,一旦發起怒來,便要弄得滿院子雞飛狗跳才肯罷休,這回怎麼吼兩句就完事了?難不成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我的寶貝兒心肝蜜餞兒,你這是怎麼了?”

喬雨留一看是她爹,眼淚便又止不住地往下掉。“爹,我的夫君不見了!”

“誰?”喬金聽得一頭霧水。

“是趙銘不見了呀!”

趙銘?喬金一聽心裏便樂了,這趙銘的確算得上是個好男兒,可他的身世說不定哪天就會給喬家帶來災禍,自己唯一的女兒卻非他不可。本打算成全了女兒,或是自己再納個小妾延續香火,可又怕她將來受欺負,便對不起早年死去妻子的囑托了。如今趙銘自個兒離開,憑著自己的財力和女兒的容貌,還愁找不到有能力又疼愛女兒的青年才俊作女婿?

喬雨留見她爹沉思不語,便扯著他的衣袖說:”爹,你派人去找他吧!”喬金拍了拍她的手背,“走了就算了,那趙銘不值得你這樣為他,爹為你尋一位好夫婿,你那表哥就不錯。喬雨留聞言掙開他的手,“你不幫我,我就自己找!”說著便把她爹推出門去。喬金見女兒這麼堅決,便也沒多說,隻吩咐下人多注意著點就離開了,這種事過段日子就過去了。可他並不知道,有些感情付出了,便是一世;有些人愛了,便是刻骨銘心,無法抹去,沒有人能說得清楚道得明白。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房間內,喬雨留正收拾包袱。除去必要的幾件衣服外,還帶上了些首飾、銀票等,當然,最重要的一樣東西——比目流雲佩,被她貼身收著,這是趙銘曾經送她的信物。趙銘,我來了。

突然房門開了,一道紫色的身影衝了出來,拂開門口的守衛,跑開了。她現在在青州,是她已故母親的故土,喬家在雲城,要想通向別處,必須先到雲城。所以,喬雨留奔向通往雲城的驛站。

此時還早,街上行人稀少,喬雨留一路狂奔,絲毫不顧深閨女子的風度。路邊涼風習習,鶯歌陣陣,桃花化作滴滴風流淚,掠過喬雨留的臉頰,像那人冰涼的手,又似他深夜離去的溫度。小塘初晴浸碧霞,池邊紅樹作飛花。若是無情應離去,休叫有情夜夢乏。

也是一個桃花漫飛的日子,她背著正與人談生意的爹爹,偷偷溜出去玩,望見如庭前玉樹的少年,一身青衣獵獵,如鍛的烏發隨著風緩緩飄動,陽光給他稍顯稚嫩的臉鍍上一層金輝。她藏身於老樟樹下,手不自覺地搖著枝丫,一隻鳥巢帶著幾個蛋忽然降臨在她頭上,鳥蛋在身旁開了花。她驚叫一聲,玉樹般的少年聞聲而動,見到她的時候微微訝異,忍住想笑的表情幫她把鳥蛋拿開,細心地整理好她亂糟糟的頭發。她紅了臉,對他咧嘴一笑,轉身跑了。那是她的十二歲。後來,她將要隨爹離開冀京時竟又見到那少年,而他居然是此次預備與爹合作的皇商趙家的二公子,趙銘。臨上馬車,趙銘突然仰頭對她一笑,同時又將什麼東西塞進了她的手裏,喬雨留看著他那帶著些許青澀臉上,浮現出一個大大的笑容,如冬日般溫暖和煦,眼神中閃著絲絲神秘。馬車上喬雨留攤開手掌,便發現一塊無瑕的白玉靜靜躺在那兒,上麵似乎雕著兩條魚,後來她才知道那是比目,代表著相守成雙。可當她知道時,曾經盛極一時的皇商趙家,因涉及謀害先皇而被滿門抄斬了。終究是晚了一步,人已走,還沒開始,便就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