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醉酒,今夜醉消愁(1 / 3)

赫翎國——淩紹五年

夜,明月下一層絲綢般的雲霧聚集三兩而起,嗖聲嗚鳴,晚霞脫落後的一刻,皆為如此,再也平淡無奇了,刹那,烏雲聚齊,似有降雨的氣象。

“咚——咚——咚——咚——咚——”皇宮大鍾樓的鍾聲,在亥時三刻敲響,敞亮明潔的皇宮,大片宮殿內,泯滅了汝黃的燈火,這一刻,正是掌燈息下的時刻,蒼樹鳥語也慢慢而去,了無音言。但,有一個地方,未必是這樣的。

偌大而輝煌的乾清殿內,十分安靜,偶爾隻能聽見窗外鳥兒嘰嘰喳喳的叫聲,其餘的,便什麼也沒有了。一位三十過二的帝王正在批閱著成山的奏折,看似麵無表情,但內心已是雜亂過透,毫無鎮定之感。見其麵部極其滄桑,如同已是經曆無數的老者,但誰知,帝王內心中卻還有著,極其大的挫折。描金筆握於手中,雖是帝王,但除了筆不同,其餘的還是一樣的動作,一劃、一批、一劃、一批……輕輕靠近,隱約可見疲勞之色,而仔細一看,帶有一絲不耐煩。

敬事房的徐公公下跪拜見,悄然的打破了這個安靜的氣氛,龍椅之上,帝王毫無在意,隻是揮了揮手,連眸子都沒稍微抬一下,且見,愛江山卻不重視美人。徐公公不敢擅自妄言,隻是靜靜地走到了帝王的身邊,還是那樣謙和地低著頭,表現出幾分尊敬,大約過了一刻鍾,見帝王,依舊沒言出語道,搶先開口:“皇上,該翻……”未等徐公公言罷,帝王立刻搶先開頭道:“過來。”那一句,是那麼淡然,看不出重視,也看不出一絲一毫的在意,隻像是在說你好一般,帝王不知徐公公已經前來,徐公公尷尬地猶豫了一下,恭恭敬敬地在帝王邊上再提醒一番:“皇上……在這兒呢。”

帝王方才反應過來,轉向綠頭牌前,眸子左右移動著,看著這些單調無奇的綠頭牌,嘴裏發出一聲哼響。緊接著,連同手一起在綠頭牌前比劃著,似乎在思考著什麼,直到移到了“瑛妃”二字的綠頭牌上頓了頓,隨手勾起,再又輕輕翻下,背麵,隻留下金豔黃顏一片片,再後,嘴裏發出:“四年了……”帝王翻下的綠頭牌的上麵已經堆積起很多灰塵,可見已經有很久沒有人理睬。

一尊金佛、三炷香、兩根明亮的蠟燭、一位貌若天仙的女子,成為了慶德殿常有的景色。女子名喚蘇陌晴,那位難以讓帝王忘懷的女子便是她,看似幽居無寵的她,讓帝王如此牽掛,也足以證明她,是一名奇女子。她的內心有一個永遠扯不開來也永遠剪不斷的傷痕,導致她年紀輕輕便皈依佛門一般,對菩薩信任的一切,是很難用言語來表示的。遠遠地望過去,她就像一塊冰塊,被冰凍了很久,很久,再仔細點看,她永遠是麵無表情的,也許那層冰,是為了保護自己不讓自己受傷吧,因為,這個地方真的很可怕很可怕。她這樣想過:隱忍心痛、四年傷害、心中仇恨,怎可一日磨滅,大不了一尺白綾罷卻生命,也在所不惜!但是她還是做不到,她真的做不到永永遠遠地離開他。她也這樣想過:人生不過浮雲一場,爭爭搶搶最後都逃不過掉淚入棺,倒不如與世無爭,斷絕與他人的關係,微風細雨也好、狂風暴雨也罷,這些,也與我再無瓜葛了。

李冉公公是帝王的總管太監,見皇上其做,匆匆忙忙便趕往慶德殿告知蘇陌晴,但卻不知,蘇陌晴已全然無感了,就算是見麵罷,也不過分分秒秒的事情,但這次,卻很正式,同樣也讓後宮毅然震驚。

李冉公公道:“娘娘萬福!今日,皇上翻了您的牌子。您……準備一下可好?皇上馬上就到駕到了!”

“……”另一邊,蘇陌晴卻默默無言,麵無喜色也無憂色,閉著雙眼淡然跪在佛前碎碎念著嫋嫋佛經,對於李冉公公的話毫無在意,甚至有幾分的輕視。

“小主?小主?”李冉公公見罷,無奈等待回複,卻知這位主絕不可能回應他分毫一字,可以說壓根就沒聽見似的。不過這也很正常,四年啊!幾千個日日夜夜,如是正常人怎可承受的住,隻是這位主,心念觀點太強,否則也與那普通人一般,一脖子掛上去了卻罷了。李冉公公頭伸向前望了望,見上麵的主子依舊沒有回複,也不好說些什麼。

蘇陌晴無言之際,起身轉頭而去,無思亦無念,像是心不在焉,又像是瞎了一般,隻是看著前麵,甚至眼睛都不眨一下。緊接著,瞟了李冉公公一眼,跨入大廳,落座於正椅,後又閉上眼睛,蹙緊眉頭,苦苦思念著,這種思念,有期待、有難過、但是最多的,也還是不忍。此刻,她心情太複雜了,多麼想要一個安靜、沒有爭論的空間讓她緩過來,讓她休息一會兒。

待李冉公公走出慶德殿,蘇陌晴緩緩睜開眼睛,行至佛前,給佛祖磕了個頭,心雲:佛祖啊,請你告訴我,我該怎麼做?我到底……該不該見他。頓時,蘇陌晴一驚,似乎明白了什麼,再次落座於正椅,口齒中清晰地吐出了幾個字:“多年未見,終究還是要見的……”言罷,麵部悄然苦笑,難以分辨是喜是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