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是些什麼人?”等到出了城,馬速緩下來,我問。
“不知道。”韓風一如既往地淡淡道,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許是受了驚嚇,再加上一路狂奔,我的心跳得很快,呼吸也很沉重,後脊冷汗涔涔,手腳也有些僵硬麻木,“我……我好難受……”我艱難地回轉頭,無助地向唯一能求助的人求助。
“不好——”韓風的神色驀地一凜,一雙深邃的眸子聚焦在一點。紫衣女被殺的時候,我覺得頸上一疼,想是被她的匕首割破了皮肉,傷口很小,我也就沒放在心上。此刻見他盯著我的脖子,才想起來。
“你中毒了。”
這是我在失去意識之前聽到的最後一句話。一句廢話。
意識漸漸陷入昏茫,混亂的夢境中有刺眼的白光和男人女人充滿了恐懼和憤怒的嘶喊。我光著腳丫,走在冰冷的青石板上。以前熟悉的世界突然之間像是被掉了個個兒,變得含混、雜亂和不可思議。青石板上有冰冷的雨水、混合著紅色的液體,濃稠的紅色被水稀釋,一院子的紅,像個屠宰場。
我走得趔趔趄趄,努力躲閃著沒頭蒼蠅一般亂撞的人群。混亂中聽到一個女人驚惶迫切的聲音,她在叫“雪兒,雪兒……”我循著聲音跑去,腳下一滑,結結實實摔在青石板上,在血水和雨水裏掙紮著哭起來。雨越下越大,一瓢一瓢地澆下來,澆得人喘不過氣來。我連哭都不能了,縮著小小的身子,在雨中一顫一顫地抽泣。
也不知哭了多久,一雙大手緩緩伸過來,替我理了理額前被雨水打濕頭發,我眯著眼睛,看到一張充滿憐愛的男子的臉,這張臉——怎麼那麼像我父親,父親年輕的時候大概就是這個樣子。
我抓住這隻手,就像溺水的人抓住一根浮木。
醒來的時候,汗濕重衣。
我覺得疑惑、迷惘、不可思議,很難有重複做的噩夢,更何況這噩夢的每一個細節都細致逼真。夢裏喚我名字的女人究竟是誰?而年輕時的父親又怎麼會出現在那樣一種情境中?
我甚至有種不祥的預感,五歲之前的記憶,似乎以這種形式重新回來了。
這一次,避無可避。現在想來,每次我問母親我小時候的事,她都有些含糊,有時候竟然記成哥哥們小時候的事。當時並不在意,隻覺得母親大約是孩子生太多,有混淆也是難免。
“你終於醒過來了!”韓風的話打斷了我混亂的思緒。
我迷迷糊糊地點點頭,打量了一下周圍。是個很華麗明敞的房子,家具布置等都十分講究,絕不像普通客棧。鼻端一縷若有若無的沉水香,聞著很是舒暢胸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