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麟聞言輕聲一歎,抬眸望著紮木那特有的孤絕的天空,他手腳俱是冷的,如今碎了的心也是冷的,其實如今冷熱對他來說,已經沒有什麼意義了,凝眸半晌,才掩了一眼的苦意,淡淡的道:“辦法有的,就是待著,等著,時間會帶走一切的,慢慢的,你就不會這般焦躁了,不會這般躁動了,你就會安靜下來,我也不會這般難過了,慢慢的都會麻木的,不用著急……”
他收回視線,心裏蔓延苦澀的疼痛,慢慢的走回自己的屋子,張氏那裏,他自從來了紮木那,搬進這定北侯府,就再也未進去過,一則是張氏病了,需要養身子,二則是他根本沒有那樣的心思,他自己的心情都鬧不清,怎麼還有閑情逸致跟女人調情呢?
原本,他也不是一個沉溺於女色的人,到了這樣落魄的境地,他忽而發現,原本支撐他的所有的驕傲家世資本都消失了之後,他其實是一無所有的,他竟是連自己的心究竟想要什麼都不知道,到底還是從前活的太過隨意了啊……
空青瞧著自家主子失魂落魄的模樣,跟在後頭心裏一歎,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說給上官麟聽的一樣:“……夫人那樣子,應當是恨極了宮裏的那兩位的,竇姑娘如今來了,夫人就把這恨移到她身上去了,要不然,也不會上手的,隻是,竇姑娘如今身份到底是不同的,屬下瞧著,竇姑娘跟那兩位究竟還是不一樣的,竇姑娘也不在乎她自個兒的身份,她追到紮木那來,她是一心一意對主子的,主子就不能――”
“夠了!”
上官麟打斷了空青的話,眸中有一閃而過的痛意,咬牙一字一句的道,“我說過了,她若走,我成全她,我不攔著她!她若留,就別怪我折磨她糾纏她!我恨竇雅采,竇家的人都該死,她也是竇家的人,我為什麼不能恨?這些都是她自己自找的,與人無尤!我已經說過了,我愛的人是琳兒,不是她,也永遠不可能是她!”
空青這話,難不成是要他在兩個女人裏頭擇一個麼?
張氏那個樣子,都是因為他才到了如今這樣的田地,要說愛,他心裏沒有,他口口聲聲說愛她,不過是自欺欺人,更是為了欺騙竇芙茹罷了,可是他自己不肯承認,就算大家都知道,他也不肯承認,他之所以要這樣說,也是因為他心裏愧疚,他對張氏的感情太複雜,複雜到他可以違心的說愛,但再多就不能了……
至於竇芙茹,她既然要如此,那便如此好了,她自己要一心一意的對待他,又不是他逼迫的!
至於自己對她的感覺是不是隻有恨,或者還有別的什麼,他是不願意再想了的!
這樣帶著深刻痛意的話吼出來,倒是弄得空青一怔,心底深深一歎,他自知這三個人之間的愛恨糾葛,不是他能夠了解的,他當初雖知曉主子對竇家二姑娘利用的心思,但是要讓他看明白主子的心思,他是真的看不出來,何況,就算他看出來又如何?
主子的心思,隻有他自己想明白了才能通透,旁人看得再清楚又如何,自古****磨人,如今這夾雜了愛恨情仇家國大恨的愛,又該何去何從呢?
空青沒有再說話,默默的跟著上官麟身後走,半晌覺得周身冷寒,抬眸一看,哎,又下雪了……
這紮木那終年嚴寒,極少有外人到這裏來,這裏是聖水極北之地,本就是人跡罕至的地方,而能來這裏的,皆是犯了大錯的流放之人,流放到這裏來做活做工,凍死了餓死的人不計其數,原本就是懲戒人的地方,而夏侯懿將上官麟弄到這裏來做定北侯,說是協助官府管理紮木那之意,實則也是流放,隻不過他尊貴一些罷了,不用做工,隻能****在侯府裏待著,哪裏都不能去!
竇芙茹帶著半夏回了暫住的新來客棧,紮木那最像樣的一間客棧便是這新來客棧了。
竇芙茹眼眶紅腫的厲害,路上風雪冰冷,冷風如刀,割得她臉蛋生疼,到了客棧裏,半夏找掌櫃要了一盆熱水,將錦帕弄熱了,再來給她擦臉,清秀丫鬟眼中皆是心疼:“我跟著二小姐這麼多年了,幾乎是從小一起長大的,自從二小姐喜歡了上官公子,小姐的心思就是大起大落的,之前總是歡喜的笑,後來大小姐的事情出了,小姐每每傷心時總是暗自垂淚,如今到了這裏來,小姐還是哭得厲害……”
“路上有人,二小姐一直忍著,如今都回來了,這裏除了我沒有旁人,二小姐想哭就哭出來吧,憋著心裏總是難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