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你是我兄弟。雷紹揚從來不做對不起兄弟的事情。”雷紹揚的語速低緩、平靜。
燕江南亦是一笑,“知道你不會,隻是不理解。”
“不需要理解。”雷紹揚將杯中酒一飲而盡,“你理解阿離就夠了。”
“夠麼?”
雷紹揚隻是說:“過段時間,我回曼穀。”
燕江南沉默了片刻,“別忘了跟阿離道別。”
雷紹揚沒有回答。
燕江南回到家裏的時候,祖父已經離開,妻子正懶懶地臥在床上,在看動畫片,眼中盈著笑意。
他把她攬到懷裏,手落到她依然平坦的小腹,“不用為了孩子勉強自己。”
“不是啊。”她笑,“我小時候沒看過動畫片,現在才發現,蠻好玩兒的。”
燕江南猶豫了一下,“我去見過紹揚了。”
“哦。”她看似平靜,笑意卻消減了幾分。
他心情特別複雜,“如果……”
“江南,沒有那麼多如果。”歐陽離坦誠地看著他,想了一會兒,才慢慢說道,“生活裏有很多好男人,我會喜歡、欣賞,但我不會傻到想和他們有任何關係。”
“你本來就值得。”
“其實,我隻是普普通通的一個人,隻是因為你喜歡,別人才會高看我一眼,覺得我與眾不同,也因為你喜歡,你才會擔心我會變心,會被人搶走。”她笑著點了點他眉心,“放心,我有自知之明,也不是貪心的人。”
他笑容中盡是欣慰,“事實證明,我撿到了一塊寶。”
“以後,我最大的願望,就是好好照顧我們的孩子,給他們足夠的耐心、愛心,給他們一個不同於我的童年。”她覆上他的手,“江南,你要相信,我愛你。”
“我也愛你,不能更多。”他給了她滿含深情地一吻。
歐陽曉獲釋那一天,燕江南也去了。
歐陽曉臉色奇差,目光渙散,似是失去了生機。母親的手落到肩頭,她便忍不住痛呼出聲。
秦月心痛不已,連聲問著:“怎麼回事?是不是被人欺負了?告訴媽媽,是誰做的?”
歐陽曉怯懦地看了燕江南一眼,輕輕搖頭,不敢說話。
就算是傻瓜,也能猜得出是怎麼回事。秦月怒火中燒,目光惡毒地看向燕江南,“仗著身邊那些黑道白道的人就這麼欺負人,你也太過分了!”
“其實我還可以更過分。”燕江南安然坐在車裏,手指在方向盤上輕輕跳躍幾下,之後優雅笑道,“我想你應該聽說了,我手裏持有mc公司大量股份。前段時間,顧惜朝向我高價收購回一部分,剩下的這些,還是讓他很不安。我正在考慮,是不是可以和他談談條件……他收購你的公司,我把手裏的股份無條件贈送給他。”
秦月臉色轉為慘白,“你這是……你這是要讓我傾家蕩產麼?”
“不一定,還要看你們的表現。”燕江南目光閃過一絲寒意,“我不要求你們討好阿離,遠離她就好。我言盡於此。”他說完,絕塵而去。欺負善良的人不是他的風格,而懲罰不負責任卻不自知的人,他十分願意。
此時的歐陽離,正由林越珊陪著回了燈火,將手頭事宜全部移交給副總葉紹鋒,告訴他,如果以後有需要她親自簽署的文件,可以直接送到家裏。之後,婆媳兩人一起回家。
薄暮時分,林越珊將幾件禮服送到主臥室,不見兒媳身影,找了一圈,發現她正坐在書房的寫字台前,對著電腦敲敲打打。
“你啊,讓我說你什麼好呢?”林越珊咬著牙走過去,“電腦有輻射,你不知道麼?”
歐陽離迅速將正在操作的文件存檔,笑盈盈站起身來,讓婆婆看自己的裝扮,“您看,我全副武裝,全套的防輻射東西都戴上了,沒事的。”
“這還差不多,那也得盡量少對著電腦。”林越珊神色一緩,“來試試禮服。”
歐陽離奇道:“試禮服幹嘛?”
“今天是燕升集團成立四十周年,我們一家人必須得出席慶典。”
“這樣啊。”歐陽離自知沒有理由不出席,隨著婆婆走進衣帽間。目光掃過顏色素雅或豔麗的幾件晚禮服,她的手伸向了那件淡紫色的。
林越珊笑著讓她去試穿。等兒媳換好衣服,走到她麵前的時候,她小小的驚豔了一下。
斜肩式樣的禮服,妥帖地依附在曲線玲瓏的身體上,淡淡紫色,如煙似霧,襯得她肌膚更加白皙,使得她整個人顯得優雅、朦朧。
美得有些不切實際了。
“我今天是不是得穿一次高跟鞋了?”歐陽離說著,選了一雙高跟鞋子,放在地上。
“生孩子之前你想也別想。”林越珊回到現實之中,把她拉到鏡子前,“你看看,穿平跟鞋子的效果不也很好麼?”
禮服是高腰設計,裙擺曳地。歐陽離自然知道這是婆婆事先就做好了準備,轉頭笑著道謝:“謝謝媽。”
“別急著謝我。”林越珊拿起一件正紅色禮服遞給她,“你喜歡身上這件,但今晚不能穿,要穿顏色出挑的……今晚你是焦點。”說完,又拿出一串鑽石項鏈,幫歐陽離戴在頸部,“首飾不用多,隻這一件就好。”
“嗯,都聽您的。”
平日裏,兒媳還是小迷糊不斷,卻是越來越聽話了,林越珊覺得這日子是一天比一天舒心,目光落在兒媳腹部,喜悅便由心底蔓延至了眼角眉梢……明年,就能抱上一對兒可愛的孩子了。
晚上的慶典活動十分隆重,名流、明星雲集。肖露也參加了。她到場較早,而燕家的人,當然是要壓軸出場。她看到燕江南和歐陽離攜手走上紅毯。
燕江南一身黑色西裝,白色襯衫敞開到第三粒紐扣,優雅、英俊、隨性,眉宇間凝著慵懶而溫暖的笑意,手一直環在妻子腰際,不時關切地看她一眼。
歐陽離一件抹胸式紅色曳地晚裝,綢緞般順滑的長發散在背後,行走、轉身時漾出層層漣漪。她偶爾拎起裙擺,轉身,以便配合記者拍照,從而讓人看到她腳上是一雙緞麵平跟鞋子。
中途,燕江南走到紅毯外,接受記者短暫的采訪。歐陽離便獨自留在原地,淺淺笑著,從容大方地任由記者用相機記錄下她那份奪人的美麗。
真正的美女,是不施粉黛、一管唇膏便能豔不可擋,是容顏與氣質的完美結合。
此刻的歐陽離就是如此。
以往,她鋒芒太重,以至外人會因為她的鋒芒而忽略、或者說是故意忽略她的美。如今,她已平和下來,洋溢著自心底的雲淡風輕。
記者們的眼睛,擅長挖掘八卦,也擅長發現所有美好的事物,所以,他們很興奮,拍照之餘,不斷有人請歐陽離到場邊接受采訪。她隻是禮貌地笑,並不回應。
燕江南回身走向歐陽離的時候,歐陽離孩子一般地笑著,對他伸出雙手。是依賴,是尋求依托。
肖露心裏有些酸澀,有些羨慕,也隻是片刻。愛過、愛著的男人,尋找到的伴侶這樣出色,她雖敗猶榮。慶典開始,喝過一杯酒,她悄然離場。不會作為曾與燕江南有過緋聞的人與他太太同在一個場合,不會讓記者再製造話題。愛,是成全,是給他想要的生活。
歐陽離此時的視線正凝聚在雷紹揚身上,她沒想到他會應邀出席。
“去打個招呼。”燕江南攬著她走到雷紹揚麵前,遞給她一杯果汁,退出去幾步,和別人寒暄,留給兩人說話的空間。
“真沒想到你會來。”歐陽離的笑有些苦澀。
“來看看你們,就該走了。”雷紹揚凝視著她,第一次,目光現出溫柔和不舍。要好好看看她,也許,這是此生最後一次見到她了。所以,他不想,也做不到隱藏自己內心的情緒。
“回曼穀?”
“嗯。”雷紹揚抬起手來,摩挲著她的臉頰,很快收回手,笑,“今天的小阿離很美。”
她眼底浮現出淚光,因而顯得特別明亮,可她唇邊卻仍舊掛著笑,“隻有今天很美?”
“一直都是。”雷紹揚笑著和她碰了碰杯,喝盡杯中香檳,“這酒有點兒苦。”他把杯子交給侍者,“我走了。”
“紹揚。”歐陽離喚他,握住他的手,“我……我特別想讓你做我的哥哥,做我的親人好麼?”
雷紹揚笑起來,雙手握住她柔弱無骨的小手,緩緩放開,“阿離,你怎麼能這麼殘忍,你知道我不能。”
歐陽離竭力忍住就要奪眶而出的淚水,輕聲說:“不這樣,我不知道怎麼挽留你,我怕我以後都不會再見到你了。”
“不見也是好事。”雷紹揚語聲變得極為緩慢,“我們,都該順其自然。”
“那麼,我把郵箱地址發給你,你給我寫信,我們郵件聯係,好嘛?”歐陽離匆匆說完,快步去了洗手間,把自己關在裏麵很久,才若無其事地返回。
雷紹揚開車回到住處,命人準備明天起程回曼穀。
再見,在此時意味著再不相見。
他看著她發給自己的郵箱地址,猶豫了一會兒,開了電腦,開始寫信……
阿離:平時,我該是話最少的那一類人,覺得很多話都沒必要說出來。如果對方懂我,就不需要說;如果對方不懂我,說了也沒意義。
而你不同。
雖然,我並不確定,對你說出這些話,有沒有意義。
第一次見到你,你還很小。坐在門前的台階上,手托著腮,看著夕陽。我記得那天的夕陽燃燒得特別絢爛,晚霞特別美。那時的你,像是個小小的天使,純潔、無辜得讓人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