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八章 月榕莊客人(1 / 2)

月榕莊,乃臨城中最大的皇室別苑,取自太祖登涪陵台一詩:朝聞涪陵柳,湘翠滿華苑,風吹章台塵,不見文都怨,紫嵐化細榕,玄月點殘萏,池中為何物,宜真還夢來。“早上的涪陵台邊細柳,打著露水裝點華麗的宮室,微風風拂去前朝章台宮的塵埃,聽不見陳國文都皇帝對亡國的怨恨,西城外山上彌漫的紫色的霧氣,與山中榕樹化為一體,還未落下的玄月倒映在池水中,與殘敗的荷花相應成趣,水中有著波瀾,不知是何物,好像夢見宜真仙子與我相伴。”悅靈公主坐在馬車上,輕聲道著詩的含義,身旁的侍女有些昏昏欲睡。她沒有責怪侍女,這些女子本是窮苦女孩,入宮多為補貼家用,安穩過好小日子就已經不錯了,國家的政治曆史,留著給大人物參詳。透過簾子,隱約看見遠方有處黛色山脈,那便是月榕莊所在的七郎山。

年近婚配的皇室女兒,前往月榕莊蓄客,算是必修課。公主久居深宮,人際浮淺,一朝出宮,難免會有疏漏,此莊雖屬於皇室園林,但沒有宮中繁複禮節,隻要提前到禮部備案,一般的皇室公卿的家眷都可以前往。京中大名鼎鼎的頤和公主,十六歲始便是這裏的常客,占據景色最為優美的丁楦閣,依山傍水,室內有引入溫泉的浴室,風格別致,春賞紅桃,夏觀飛瀑,秋悅山嵐,冬歇寒冰,四時移景,變幻無窮。

而眼前這位頤和公主,卻是首次前往,負責管理莊園的也不待見她,隨意安排一處無名小院算是了事,對於她的飲食照顧也不盡心,雖然菜品數量一致,但品質千差萬別。其實隻要打賞一些錢銀給主事之人便可更換待遇,這個公主封地淺薄,德帝給的賞賜她還有其他更多用途,來這個月榕莊多是為了完成既定程序,待遇如何又怎樣,與其便宜宵小,還不如廣施粥膳與貧民。

來這也非無半點益處,沒有森嚴宮禁,會見各府女眷,相對容易些。今天是霜降,正是菊花盛開時,早霜被冠上菊花霜的美稱,千花掃作一片黃,唯有芙蓉可爭雙,到菊園賞夜菊,天氣比中秋時節舒爽,三五成伴,正是男女遊玩愜意之時。晚膳剛過,悅靈吩咐侍女掌完燈便可自行休息,她賞了一些碎銀給她們,放出去玩樂了。

小院不大,前院有些假山花草,後院靠山,一個見方小池,盛的都是溫泉水,池邊有幾階山石砌的台階通往臥室,煙霧繚繞,即使寒冬臘月也不覺寒冷,現剛入秋,一個人獨坐欄杆,僅著單薄的束裙(未出嫁的女孩穿閨中常服)還微微出汗。有一片楓葉浮於水上,與山間青竹相應成趣。“歲寒不識紅霜意,撥弄小池點化常。”悅靈不禁言道,這種愜意,怕是往後都難再有。

“公主殿下,在下原伯候三子袁子傑,霜夜拜訪殿下,不知可否入院一敘?”一個清朗的男聲透過後門,悅靈愣了一下,自己與這位世家公子平日無交情,如今突然登門拜訪,何意,而且夜訪女眷,本不暗禮數,此人言語中有懇切之意,不似其他公子哥油嘴滑舌,想必真是有事,還是請進一敘,看看究竟,若是讓他一人在外,被護衛的禁軍發現,更是有理說不清。悅靈轉了轉眼珠,前去開門,一見來人,怎麼是兩人?

來人一位定是原伯侯三公子袁子傑,高七尺餘,高目明眉,麵色如玉,漆發束於金冠,身著錦衣,一副世家公子的氣派;另一位略矮幾分,眼光深邃精怪,眉目間有些頑童稚氣,也梳了冠,想必二十有餘,膚色如膏,好一個英俊郎。袁公子還沒拜禮,另一位搶先一步:“公主殿下聖安,在下會稽候世子何中冕,協由原伯侯三子袁子傑叩請殿下。”話是正經言,語調又帶些詼諧,看來真是一個頑皮。悅靈笑了笑,隻見那位袁公子不停扯著同伴的衣袖,希望他遵守禮教,不時偷瞄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