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頂的風很重,就算是在仲夏時節,山頂也不會很熱。
祭靈台上,一道孤獨的身影站在石碑前,默默的看著石碑上的名字。在他身旁,一柄已經被磨的發亮的拐杖倚碑而立。
白色無袖短衣、黑色及膝短褲,目前為止,這還算是一個十二三歲少年的清爽打扮。可是再往下看,一雙厚重的棉靴,以及兩條粗布棉綁腿,卻讓人感到十分驚訝。
這就是丁燁夏天的例行裝扮。
丁燁是一個看起來很幹淨,很可愛的男孩,圓臉、濃眉,不大不小的眼睛,以及笑起來會露出的、長在左側的小虎牙。不過他的眼神中總是帶著那麼一丁點的憂鬱,這份憂鬱藏在眼眸深處,輕易不會被人發現。
昨天剛下過雨,祭靈台上幹幹淨淨,光潔如鏡。即便是飽經風霜的石碑,也顯出水潤的光華。
丁燁撫摸著石碑上的一個名字——丁一傑,嘴裏喃喃的說:“爹,你為什麼要丟下我?”
就在剛才,艱難爬上祭靈台之前,丁燁剛跟自己的親堂哥擦肩而過。他從對方的眼睛裏,看到那份蔑視,那份不屑。那種眼神,總是能給丁燁的內心帶來傷害,雖然他表麵上表現的很無所謂。
在重武山,不,在整個東震領域,乃至整個精武大陸,似他這般無法修煉的普通人,都是沒有存在感,不會被重視的,更是可恥的。
祭靈台是家族的驕傲,也是家族的傷痛所係。凡是名字被刻上去的,人都已經不在了。他們或是為家族,或是為整個重武山,付出了生命的代價,成為被刻在石碑上的永恒記憶。
看著父親的名字,丁燁的眼睛不知不覺就沁滿了淚水。自從三歲起,他就不知道什麼是父愛、母愛了。父親成為祭靈台上的名字,而母親則遠走他鄉,不知所蹤。
想著這一切,平日自詡男子漢的他也忍不住潸然淚下。他悄悄抹了一把眼淚,低頭的瞬間,看到了一樣東西。
那是一塊橢圓形小石頭,花生米大小,靜靜的躺在父親名字的旁邊。這塊黑色的小石頭表麵粗糙,卻顯得十分圓潤,看起來就是經常被把玩的樣子。
其實在雷霆崖上,這樣的小石頭多的不計其數,尤其是祭靈台。可不知為何,一看到這一塊小石頭,丁燁的好奇心就頓時被勾起來。他彎腰撿起那塊石頭,從指尖傳來的那種溫潤的感覺讓他十分喜歡,感覺溫暖。
雙腿自幼就生了怪病,膝蓋以下終年冰冷,就算是大夏天的,也隻好穿著棉鞋、綁著綁腿。這怪病不但讓他成為一個無法修煉的廢人,還使得他行走不便,不得不依靠拐杖。
諸多的不如意,都壓在這個孩子的肩頭,讓他過早的嚐到人間冷暖。
稍稍歎了口氣,整理了以下思緒,攥著手心那顆讓他感覺舒服的黑色石子,丁燁往家中走去。
不知是錯覺還是怎地,一路上盡是冷眼旁觀,即便是在雷霆崖,丁氏家族聚居的地區,也不會例外。
“唉,誰讓你的爺爺是族長,可你又是廢物呢?”丁燁心中暗暗歎口氣,對目前的處境以及未來,感到一種深深的無奈。
回到房間,丁燁感到前所未有的疲倦,雙腿又酸又澀,冰寒劇痛一直折磨著他。一回到家,他就爬上床,用厚厚的棉被裹住雙腿取暖。
外麵又開始下雨,雨水打在屋簷上,發出嘩嘩的響聲。就在這雨聲中,還隱約傳來哈哈、吼吼的喊聲,丁燁一聽就知道,那是來自家族演武廳——專門培養武修士的地方。
伴著雨聲和呐喊聲,丁燁不知不覺就睡了過去,睡著的時候,他手心裏還攥著那顆小石頭。石頭是在父親名字旁邊發現的,丁燁覺得這是天意。
睡夢中,他的眉頭都還是皺起的。因為就算是睡著的時候,他的雙腿也還是冰寒刺骨,劇痛難熬。這種冰寒、劇痛,即便是一個成年人也無法忍受,可他卻足足忍受了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