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江海(1 / 3)

連著幾日的綿綿細雨終究消散了去,雲霧消散,隻那碧空上略略泛出一絲絲細微的淡雲清霧。雨霧已然消散了去,這六月的天便一發得悶熱熾烈,使得人一發得坐臥不寧。 淡如這一日愁鎖心緒,思慮著嬤嬤的話,看著那小瑞瑞柔嫩的臉,聽得又是那風家送了甚東西之類的話,淡如心裏一發得覺得不舒爽。 她素來待洛嬤嬤如生母一般的敬重,故而先前洛嬤嬤所求的事,她都是盡心思慮,盡力而為,方有了那祈樂樓之事。先前那洛嬤嬤不曾與淡如說談風展辰的事,淡如便也不將此事放於心上,總想著這般兩端俱是好的。 全然不曾料到,那風展辰昔日曾與城守說及與自己的關係時,曾說得許多話。那城守夫人又是揚州人氏,當年杜氏的事她親曆過的,待得淡如的事一發得用了心思,竟使人傳了這話出來。 眼下這兩難景象,難怪那風家的黎夫人竟是陡然變了心思,看來真是有苦難言了。自己這一番拒絕之意,那黎夫人便有十分的疑惑猜忌,也不能如何,日後若行事略有些不過去,反倒令旁人覺得果真是極會為難小輩的人。 想到這裏,淡如卻一發得踟躕了,畢竟若說她想那風展辰與其他好女子共定婚盟,自然說不得真的,但若說半點不想風展辰日後過得安順康樂,一發的不是。 此兩者,說到頭,便是自己心有掛礙,既貪戀著風展辰的心,又不願將一生盡數附在他身上。到底來,總是她瞻前顧後。左思右想,難以下得定 想到這裏,淡如嘴角不由扯出一絲淡淡的苦澀。她自以為自小兒起便不將那江家人看入眼中,自此之後,便唯有骨血裏那一點令人厭棄的血脈,但時至今日她才從中曉得,那人與她的不隻是那麼一點點。 從頭想來,她的力持冷靜穩重。她地執著堅韌,她的一生隻願自行掌控的決絕。難不成便不是因著那江欽守與她的徹骨之痛?若她從小兒起是那嬌養的女兒,自有那父母做主,哪裏能獨行自立,俯仰由心去? 天與一物,必取一物。 說到底,那風展辰日後變心也罷。傷逝也罷,難不成自己便不能自立自主?當年母親雖軟弱,對著那江欽守何等用心,到了最後離去之時,釵環俱無,隻一身單衣素裙,照樣能憑借著當年托付與嬤嬤的銀錢養活著母女兩人。wAp.16k.com 母親她的軟弱。她的一退再退,她地香消玉殞,不是因著別個,而是真真實實的心念耗盡。但自己卻不同,此時都能斷下心思。決意遠走他鄉,難不成日後便不能絕然而去?想到此處,淡如不由想起母親那溫柔愁倦地眸子,遠遠地似乎望著天涯彼岸的一抹笑容,當年她總在自己睡著之後,輕輕地念著那江欽守的名字。在母親的心裏。怕是不曾怨恨過那江欽守吧。縱使到了最後,她想見的仍是那個男人。 這樣的思念。人間有,那樣地決然,人間也有。為何自己想起來是總想著後者,不願企望前者呢? 風展辰,他怎麼樣,自己也是看得入心的,為何真的不願與他牽手? 淡如眸子微微泛出一絲柔光,一夜的愁倦恍若是消散了去,不再見著絲毫的陰霾。她緩緩從書案邊站起,低首舒眉,與邊上做著針線陪她的琥珀道:“琥珀,你將那外出的大衣衫取來,我想出去走走。” 琥珀聽得一愣,看著淡如眸子含笑,臉麵恍若是沾了露地花,舒展開極溫潤的笑容,與方才迥然不同。心裏略略猜測,那琥珀臉上漸漸露出笑意,忙忙著應了一聲,道:“婢子曉得了。” 看著琥珀這等模樣,淡如恍若是被人猜中了心思,臉上微微泛出一絲紅暈,便忙忙轉身,自研磨開墨,取了一張素紋灑花雪濤箋,皺眉思慮半晌,隻寫了幾個字,又覺得不大妥當,另換了一章,思慮許久,聽得那耳畔琥珀的腳步越發得近了,方才忙忙寫了數行字,又急急收好。 因著心裏生出些羞澀,淡如的臉麵彤彤如天際丹霞,竟是燥熱得很。琥珀見著了,雖眸子裏含笑,但卻也不敢說破笑出,隻將那衣衫遞與淡如換上。 褪下係襟長中衣,換上貼身細的綢竹紋小衣,淡如身穿竹青梅紋交領紗衫,下著淺玉色灑花長裙,月白地腰封係著豆綠宮絛,越發得襯出一分輕靈秀雅。 琥珀打量淡如半晌,隻取出一雙淺青暗紋襪並一雙雪青貼繡白梅的繡花鞋,與淡如換上了,才笑著道:“小姐,早起的時候,那發髻也鬆了幾分,稍後抿抿便是了,但那釵環卻少了,須得添幾分。” 淡如隻應了一聲,想了想,隻輕聲道:“這隨你了,但先喚綠蟻那小妮子來,我有一件事吩咐她。http://wWw..com” 琥珀想了想也不多問,隻笑著出去吩咐一聲,喚了那綠蟻來了,方才將那妝奩打開來,笑著取出一支點翠蝶戀花珠釵簪在發髻上,又思慮半晌,取出三四朵煙青色小紗花並一兩支小珠簪,隨意沿著發髻而下。 發髻此時已是整肅罷了,那綠蟻也是笑著來了。 淡如見著也不顧著鏡子裏的模樣如何,隻先個將那折好的花箋遞與綠蟻,溫聲道:“方才那風家送了些東西過來,我囑咐你去回禮,想來這會子也差不多了。你去的時候,與那風家地應付兩句便也罷了。隻花箋卻得親手交予那風展辰。切記切記。” 綠蟻聽得有些納悶,隻眨了眨眼,奇道:“小姐,您什麼話囑咐婢子,婢子說與那風公子便是了。還傳什麼花箋,真真生分了呢。” 聽得綠蟻這麼說,淡如地臉龐頓時飛起一片淡紅了。呐呐著張了張唇,停了半晌,才扭過頭去,道:“這事你聽我的便是了。” 綠蟻看著淡如地樣子,正還是想詢問,卻被琥珀拉著,隻得應了一聲,掀起簾子自出去了。琥珀見著綠意的樣子。抿嘴一笑,隻上前扶住淡如。笑道:“小姐,這時辰也不早了,若出去得遲了,稍後怕越發得難玩盡 淡如此時已是略略控製住心神,此時聽得琥珀這話,稍一踟躕。便溫聲道:“我出去了,綠蟻也辦事了去,家裏的事你多多照顧些,我喚雲燕並幾個小丫鬟去散漫散漫便是了。” 琥珀見著自是應了下來,又出去打點行狀,細細吩咐了那雲燕並幾個小丫鬟,又將那家裏的幾個粗仆好生打理一番。方才是許了那車夫將車馬駛進院子外頭。 淡如見著琥珀笑吟吟著,心裏雖還有幾分尷尬,但心神卻一般定下來了,隻淡淡一笑,便上了車馬。自微微眯了眼,半晌才抬眼看向那雲燕。 雲燕此時雖說著仍是個小丫鬟,但身量卻已是越發得長了,臉龐亦是一片笑意盈盈著,看著雲燕這般,淡如不由笑了。與她隨意說了一句。便吩咐道:“我原是出來散淡地去的,你與車夫說慢些。我從窗子裏看看街景行人便好的。” 雲燕忙是應了,自挪到那外頭,與那車夫吩咐了去,不多時,淡如便覺得車馬漸漸弛緩了下來。 此時淡如已是掀起了簾子,探出半張臉,左右打量著,似尋著什麼來著。那雲燕看著原以為自家小姐看著什麼喜歡的,不由得也瞅了一眼,道:“小姐,您看著什麼,還是尋著什麼的?若尋著什麼,與外頭的李二家的說說,他是采買的,最是曉得東西地地方了呢。” 淡如微微一笑,口中雖說著隻是隨意看看罷了,但那眼神卻仍是不由自主地往一個地方看著去。 外頭的車夫不曉得地方應是怎麼走,隻沿著大路往那城外而去。淡如見著也不阻礙,隻那眼神卻漸漸有些暗淡下來了。 那雲燕見著車馬似是停滯了下來,不由轉首喚了淡如數次,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