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的夜空,漫天浩雪,飄揚紛飛。
整個北鬥山脈一夜之間,就盛裝楚楚地換上了一襲雪衫。
如果把整個北鬥山脈比作一個沉睡中的玉女,那麼矗立於天際間的兩座並列雙子峰,就化為玉女胸前的堅挺****。而散落在其中的數百棟尋家村草屋,將變成點綴在雪衫上的刺繡梅花。
卯時初刻,倦鳥未醒,公雞初鳴。
尋家村的村民們都還沉睡迷戀在夢鄉之中。
尋越卻如往常一樣早早起床,利索著穿上了一身薄襯。
雖然年齡隻有十六歲,但做為家中唯一的健全之人,他必須每天都晚睡早起,照顧好兩個重病的家人。
歲歲如今朝。從十歲開始,尋越就已經習慣了這種生活方式,雖然艱苦但他毫無怨言,因為他知道這是自己必須肩負起的重任。多年來,他的夢想和努力,就是尋找到一位神醫,把師父和師姐的病徹底治好。而不是像以前的那些庸醫,銀子沒少拿,藥沒少抓,病反之越顯嚴重。
輕身慢步地來到廚房,燃起細火,燒上一大壺冷水之後,尋越迎雪來到院子裏,開始了每天地練體功課,這套不知名的練體之術來自師父蕭仲親傳。他從五歲起,就每天雷打不動的堅持鍛練上一個時辰。
雙足腳尖掂立,左手正旋轉平移,右手反旋轉平胸。雙足原形不動,身體卻如柳條一般地向後傾倒,當頭部觸地時,腳尖發力,整個人顛倒著豎立了過來,接著雙腳左右攤開成直線,雙手交叉身體握住小腿足踝。
“謔”。
一聲曆喝,尋越全身同時爆起發力,整個身軀跟著力度向右轉動,竟然奇跡般地旋轉了起來。速度跟隨著他四肢不停地變化運動,越來越快,最後形如陀螺一般,隻能看到一圈圈模糊的身影。
這套如耍雜般的練體術,並不是真正的雜技訓練之法,也不是武學功法。而是修道之士正宗的鍛體真訣。
凡人間普通的健體之術,隻能增長些許氣力,強健肌肉,身壯如牛。武者間的練體之術,也隻能練就力大如虎,骨硬如鐵罷了。
而修士的鍛體法訣,淬骨韌筋、清體除糙、擴脈和增力而不顯形體。同時凝神識、鍛意誌、悟自然意境,從而使念頭通達、執意堅定、身心能感悟自然之境。
而這一切隻是為了進入練氣期打下堅實的基礎。
鍛體期,做為修真的入門階段,就算練至大成,恐怕也抵擋不住練氣武者。但修練正宗的道家鍛體術之後。修士很容易就能修行有成。而武者終其一生,能練出真氣來就很不錯了,能踏入修真路之人寥寥無幾。
道修和武修,在最開始之初,就已經注定了日後各自的命運。
尋越根本不知道這是道家的鍛體真訣,蕭仲隻說是普通武者的練體之法。但好處他卻實實在在的體會得到,夏不怕熱、冬不懼寒、疾如獵豹、靜若磐石,從北鬥山脈扛一隻二百斤重的野豬回來,他也是輕鬆自若。
其實三年前,尋越就將鍛體期練至巔峰。但蕭仲並沒有傳他練氣之術,也沒有告訴他自己是修士一事,平時跟他與師姐講的那些修真界故事,也謊稱是耳聞或書中讀來。
之所以如此,完全是因為尋越五行平庸,神府閉塞,如果踏入修真之路,沒有天大奇遇,終其一生,連練氣期都很難突破,凝神期更是他修行中最大的障礙,想踏入築基期恐怕難如登天。
因此,蕭仲的想法就是,與其讓他日後修真之路痛苦無望,不如隱瞞著一切,讓他平平凡凡渡過一生更好。
雪幕散落,尋越按時停下。盤足而坐,調和著呼吸,緩緩平伏著因長時間運動而狂熱跳動的心。半刻之後,當他站起身來時,步態穩固,氣息悠長,看不到一絲疲憊,反而更顯精神,朝氣蓬勃。唯有臉上還殘存著血脈逆轉時留下的淡淡紅潮。
回到廚房,尋越洗了個熱水臉後,就拿出藥材為師父煎藥,再煮上一小鍋野豬臘肉粥。他就從書房裏拿出一本書,坐著爐灶旁,認真的看了起來。他看書很雜,詩詞歌賦,遊記小說,地理怪談無一放過。而書,全都是他用野味從北鬥縣的書鋪裏租借而來。
正當尋越看得入迷之時,一陣陣“吱呀”響動聲將他從夢幻的書中世界拉回了現實。他連忙放下書本,移步來到主臥室,進門緩音道:"師父,如此天寒地凍,何不多睡一會?"
室內,一張破舊的木床上,一位頭發蒼白,體形枯瘦,麵容雖顯憔悴但不失銳氣的老人,坐在床上邊穿著長衫邊輕擺著手,溫和聲道:"昨夜睡得過早,現在無法入眠,還不如起來烤火。"
從師父蒼白的臉色裏,尋越當然知道他故意說得輕鬆,是安自己心罷了,恐怕昨夜他根本就沒睡好覺。這都是因為他雙腿的風寒病太過嚴重,連路都走不動,遇上雨雪天氣,更是痛不欲生。